锦罗道:“魏武是个不错的人,你喜欢他很正常,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卿公度更想知道她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于是问:“你既然不赞成魏武和玉祯的事,就该帮着母亲想法子阻止。”
锦罗不置可否,而是反问:“王爷为何反对这桩亲事呢?王爷不也是待魏武如手足么。”
卿公度一叹:“我不同意,自然有我的道理,我根本不是因为魏武的出身是否高贵还是是否卑贱,而是我太了解小妹,就怕她对魏武是一时的意乱情迷,等真正成了亲,最初的热情渐渐熄灭,柴米油盐酱醋茶的问题逐渐凸显,她能承受得住别人的闲言碎语和眼光吗?事实就是,魏武出身不高,虽然经常随我出征,都唤他魏将军,他其实是卿家小厮,这也是父亲和母亲忌讳的,你也知道,外祖母是大长公主,父亲也曾是袭了王爵,而我现在不单身在王位,还是驸马,玉祯处于这样的门庭,嫁给自家小厮,你说,旁人会怎么看?假如那个时候玉祯再反悔,害的不仅仅是她自己,还有魏武,且魏武会比她更可怜。”
锦罗听罢,点头:“王爷所虑甚是,不过假如王爷对魏武做妹婿没什么意见,我可以帮忙促成这桩亲事,亦或许,搅黄这桩婚事,但这之前,我需要知道魏武是作何想的,假如他也喜欢小姑,两情相悦的事,我们就该让有情人成了眷属,年纪之差不是问题,王爷可是比我还大很多呢,身份尊卑也不是问题,魏武常随王爷出征,屡立战功,我也知道王爷有心栽培他,可苦于没有机会,这事我去跟父皇说,给魏武个官职,不必太高,以后他自己努力,慢慢升上去,小姑又怎么会跟着他吃苦遭罪呢,但这一切的一切,都有个前提,魏武也喜欢小姑,否则,我们就是帮了倒忙。”
说到这里,故意看去月牙儿,月牙儿倒是神色如常,明知不可能,她已经强迫自己放下了。
听了她的话,卿公度认真的考虑了下,然后道:“我回头找魏武问问。”
锦罗点头:“事不宜迟,魏武已经离开,王爷还是出去找找吧,即使不是为了问他对小姑的心思,他给婆婆撵出王府,心里一准难过。”
卿公度嗯了:“我现在就去。”
起身想走,回头叮嘱:“你好好歇着,别乱动。”
锦罗噗嗤笑了:“哪有这么金贵,动都不能动了。”
卿公度故意绷起脸,用手指点着她。
锦罗佯装害怕:“好好,我马上就躺着。”
卿公度一笑走了。
锦罗伸长脖子打窗户处望外看,等不见了他的踪影,对月牙儿道:“咱们也赶紧走。”
月牙儿晓得她想去哪里,劝她:“王爷不让公主乱动呢。”
锦罗黯然道:“娘来求我,我不好拒绝,横竖只是出冷宫,我想父皇会答应的。”
说完忽然意识到什么,问月牙儿:“你说,我老是求父皇这样那样,父皇会不会厌烦?”
月牙儿未免一声喟叹:“看来,公主还是没把皇上当父亲,女儿求父亲,多么普通的一件事,换做是平常人家,比如祯姐儿,奴婢见祯姐儿和老王爷说话可是从来不会顾及到这些,对着老王爷,祯姐儿或是撒娇或是胡闹,老王爷总是笑眯眯的,最后无论祯姐儿提什么要求,老王爷一准都妥协,那才是父女该有的样子。”
锦罗至此方恍然大悟般:“原来我对父皇,心中还是存着芥蒂的。”
缺失了十七年的父爱,又怎么会一天两天补充上呢,彼此能够很快接受,凭的就是血缘,然而即便血浓于水,人与人,也还是需要以相处来增进感情的,父母儿女,兄弟姊妹,亲戚朋友,皆如是。
既然答应了乔氏,锦罗拾掇下,就进宫了,进宫后直接往上书房去,她知道这个时辰,李绶一般都在上书房,或是批阅奏折,或是看书,或是同大臣们商议朝政。
只是她刚到上书房门口,即见有个小内侍飞快的跑了过来,大概是没发现她,小内侍径直向门口处侍立的执事太监说:“禀皇上,冷宫那位苏氏,吊死了。”
冷宫那位?苏氏?锦罗脑袋嗡的一声,扶着月牙儿方得以站住,自己终究还是晚来一步。
月牙儿搀着她问:“公主还进去吗?”
锦罗慢慢摇头:“不必了,我想先去看看太后和太妃们。”
她又哪里有心情看任何人呢,然而既进了宫,掉头就走会让人猜疑,于是草草的去各处转了转,等阖宫都知道锦粟自缢的事后,她也就装着才知道的样子,因她身上有孕,孕妇不宜接触这种晦气之事,于是出宫还家,回到麒麟苑,往房中一坐,就是一整天。
至黄昏,卿公度回来了,见房中都没掌灯,她独自坐在炕上,一动不动的样子有点吓人,卿公度连忙过来关切的问:“怎么了?”
锦罗声音中带着哽咽:“大姐殁了。”
卿公度抱住她:“我听说了。”
锦罗终于哭出声来:“我其实该恨她的,可是我为何这么难过呢?”
卿公度开解道:“很简单,一,你们毕竟做了那么多年的姊妹,二,你太善良了。”
锦罗点头又摇头:“王爷说的没错,可王爷只说对了其一其二,还有其三,那就是我很心疼我爹我娘,先是二姐没了,这回大姐又没了,四姐又疯疯癫癫,听说三姐过的也不舒心,而锦曦更让人揪心,那个郦少渊好像准备休妻了,原因多么荒唐,郦少渊曾经喜欢过一个女子,后来与那女子失散,最近他们又见着了,郦少渊就准备休了锦曦娶那个女子,王爷你说,苏家连我算上共计姊妹六个,两个死一个疯还有一个过的不舒心又有一个马上被休弃了,发生这么多事,让爹娘怎么活?还有大哥,妻妾都没了,这个家到底怎么了?王爷说,是不是那宅子的风水不好?还是苏家祖坟的风水不好?才会发生这么多的事。”
她一哭,便泣不成声。
卿公度一壁摩挲着她的后背安抚一边道:“你怎么也信神鬼之说了呢?不过你别哭,这样对腹中孩儿不好,你说的这些我也想想过了,大小姐二小姐,人死不能复生,其实她们之所以有这样的宿命,也与她们自己的过错有关,而三小姐,太宰大人多少会给我面子,改天我找太宰大人说说三小姐的事,至于四小姐,我也会扎替她找个好郎中诊病的,还有五小姐,假如她还想留在郦家,我也能帮忙,不过那郦少渊已经变了心,她留下也会非常孤独,至于你大哥,他现在每天除了上衙门便是回家陪伴两个孩子,规矩了很多,听说他还做了很多善事,我知道,应该都是你点拨的,而公爷和夫人那里,我也会去照看的,总之你该明白,有些事是宿命,其实宿命缘何不是个人的因果呢,我的话,你该明白的,所以不要太难过。”
锦罗努力止住哭:“道理我都懂,感情上承受不住,王爷或许不明白,我虽然担个公主的名号,其实我从小到大都是长在苏家,公主这个名号就像商号的掌柜亦或是伙计,我担着的只是个责任,而我心中根本就把苏家当成自己的家,而今苏家出了这么多事,且件件都是大事,我能不难过么。”
卿公度颔首,拥着她,想了想:“我该怎么做,你才会不太难过呢?”
忽然想起另外一件事:“哦,忘了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