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章(2 / 2)苦瓜成熟时首页

李向军则在灶房里,烟熏的有些呛人。等把煮好的面夹到碗里走出来方方才说道:

“您辛辛苦苦挣三百块钱,说句不该说的话,我都不知道您这份亲情值不值三百。去不去,反正他们都是看不上眼“

“只要有为了你好的希望,他都值,不管行不行得通,试试都无关紧要嘛“她直起腰来看着李向军说道。

“别了,我跟他本来就没什么交情。跟着他混,建哥会怎么想。您别忙了,等会儿面干了“

“他们的事,只怪我当时不在家里面,亲人间闹的这般地步”母亲的啰里啰唆,又扯出了李向军厌烦的神经。

“你在家里面又能怎么样”这句话母亲感慨后悔过无数次了,次次都是只字不差。李向军厌烦。

当年成建的父母闹矛盾的时候,成建的舅舅成桢在其中作梗,闹得没有一点挽回的余地,似乎姐姐婚姻的事全靠他一个人来裁判。他母亲是个老实本分的女人,受了他弟弟在耳边的忽悠。分不清其中的轻重。最后如他所愿,九岁那年,成建改名跟他母亲姓。

但成建憎恨的并非如此,当年父亲生意红火时,成桢百般殷勤。即使在外面花天酒地犯了错,成桢为了自己的利益去包庇或视而不见。后边成桢看父亲越陷越深越了法律的底线,怕连累到他自己,借着一点说什么有辱家族清誉的名声挑拨离间。执意要母亲跟他父亲离婚。

在父亲出事前,成建也一样的憎恨他父亲,打骂母亲或者深夜里喝得大醉回家后,还要把睡在床上的母亲叫起来给自己端茶倒水。尤其是在出事前的那段日子,屋子里几乎没有了完整的物件,多数被喝醉酒的父亲砸得稀烂。但至于离不离婚,那是自己家里面的事。成建恨着被成桢这个小人掺和。他把那些年的苦,部分怪罪在了成桢头上。

十四岁那年,成建母亲去世了。他父亲出狱半年后,又讨了一个老婆,一年后就生下一个女儿。带着出席了葬礼,成建见到他们一家恨不得用扫帚将他们扑出去。此后再无联系。

李向军与成桢没有太大的仇恨,只是成桢一家子摆明着看不起李向军。成桢有一个肥胖儿子,便是李向军得小表哥。疼爱得要命。那时候,成桢跟外婆住在一起。母亲每年夏天,要忙着工作没时间照看李向军,就会把他送去外婆家住一段日子,受了这胖小子各式各样不少的欺负。

他又躺回了木沙发上,思绪跟沙发像磁铁吸在了一起,身体也跟沙发恩爱的黏在了一起。从中午躺倒了晚上,晚上又躺回了中午,躺到分不清了时候。外边的雨昨夜里就已经停了。太阳从云雾里透出一点微光,时隐时现。母亲一早就要赶去家政公司里给人做钟点工,怕耽误了时候,分配不到活干,嘱咐完李向军把衣服晾了就出门去了。李向军睡得昏昏沉沉的根本就没有听进去。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可是这个家要怎么去当,他还找不到出路,这腔热血,不免沸腾后又冷却,冷却后又沸腾。

他撑起身子,再躺不下去了。虽身体已经醒了,精神上还有些迷糊。过度休息反而适得其反的让人疲惫和生厌。可他之前就是挣脱不了那张木沙发。现在可能是那沙发对李向军生了感情后又觉着厌倦了,才肯把他撇开。锅里留着些饭菜,胡乱扒了两口饭便出了门去,母亲嘱咐的衣服还是晾在桶里的。

外边一阵鸣笛声,让他从游离中醒来过来,横穿马路险要被车撞到。这一惊,他忘了自己出来干嘛的,没有地方可去,跑去网吧里同几个朋友玩了一夜。

成建昨晚等老婆睡着后,偷溜着出来进了赌场。今早从赌场里出来,外边阴冷加上明亮的环境让他觉得昏头昏脑,站不住脚。身上感觉像是敷了一层冰冷的油。

他脑子里时常是放空的,什么事情也不想。手机关机了,也没有想昨夜或者今早唐宛会给他打一早上的电话。他时常是这样,不关心身边,也不关心自己。就像被抽离了灵魂的肉体在街上游走。从多年前开始就是这样。二十二岁,他就年少有为。日子过早的安定下来后,所有的一切都在交给手下的人打点,仅仅两三年的时间,就买上了房子车子。游手好闲久了,外地旅游染上了赌博。回来后,学着开赌场,放贷,也跟人一起赌,一下子家产便败光了。好在那时候有个别的朋友帮持,在乡里租了几十亩鱼塘,日子还过得去。

肚子里的饿意又在使坏与他的困意抗争着。点了根烟给自己提神,走出巷口,吃过一碗面后。想起这样一身臭气熏天的回去,少不了挨训,找了一家宾馆,洗了一个澡,睡到了下午五点。

过后,拦了一辆的士车。找上了阿青。阿青满身的灰尘。他爷爷觉得阿青老是在外边混迹,现在年纪又大了,再不好好的学门手理,将来要是混不出模样来,连自己都养不活,便托人把他送到了工地上给人当装修学徒,阿青看着爷爷认真,不敢违背。

六点,天色已渐昏暗。高楼亮起了霓虹。工地里的人也已经渐渐散去,把铁锹绑在摩托车上各自回家。

“我手机关机了,你给嫂子打个电话,说我昨天出来喝多了酒,睡过了头,等会儿就回去。”

阿青擦了擦手,掏出手机。

“你自己给嫂子说,我可不想做这个坏人”接过阿青的手机,给唐宛打过了一个电话。便也走进去坐了下来。

“吃饭去?“

阿青收拾了手头上的工具,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接着说道:

“你也别这样骗嫂子,马上就要做爸爸的人了,多操心多陪陪家里面,别搞得跟叔叔那样,走他的那条路去了“

“你别提他,我没有他那么无赖,不要脸“成建有些激动,把烟头扔在了地上,用脚碾了碾。阿青锁好了门,两人在街上走着。他似乎心里憋着这方面的怨气还没说出来,但阿青又不再提起了。憋在心里不太服气,像肚子里胀着一口气,走了半路,自己忍不住开口了:

“我对我老婆,可不像他对我妈。“成建脸上显出了仇恨。眼睛里流动的神情起初如落在屋檐边的雪花现在却变化成了凝结在屋檐边向下坠着尖利的冰锥。

阿青还是没有说话,两人又走两百米左右的距离,阿青方才开口:

“你现在还是这么恨他?“

“说恨也不恨,但不能提起这么一个人。“成建语气平抚了下来,那份激动地情绪释然了一般。抽出支烟,正在红绿灯路口,给阿青点燃。又道:

“他的事,你别跟你嫂子说。“

“放心好了。”

“给小军打个电话叫他一起过来吃饭”成建说道。

“他工作又辞了,不知道他想搞什么鬼。”

“随他吧。”

“这装修的事,我看着没有个出路。还是干不下去。而今这个年纪,尚且还有机会和尝试的勇气。要是没有底子,等到结婚生子,那是真的不敢停下来了“

天暗了,街上亮起了霓虹。城市显出了夜色。这刻街上的行人的精神样貌也如同夜色一般,容光焕发,多姿多彩,色彩斑斓。生活的紧迫在这刻松懈下来。轻快飘逸地歌声,谈笑声,脚步声,车流声,在这城中的小街小巷中穿梭着。理想在脑海中像一只小船,悄悄地慢慢地浮出在水面,轻轻地划起了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