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皕枠八章 屈打成招(1 / 2)味结膳缘首页

“听闻娘娘大驾亲临小店,未能预备得当,请娘娘多担待。”何汀才把桂禾汀楼大致安顿妥当,郑皇贵妃与皇三子一行的前脚就踏进了大堂。

金靓姗从凤辇上下来,从被封道的主路上改道,当着梁秀殳与内监,还有礼部、户部众多官员的面,乘了一驾普通马车,车后跟了驭着黑马“乙牧”的皇三子。

梁秀殳等人事先并不知有此事,这时讶异地看着从岔路离开的郑皇贵妃与皇三子殿下,而凤辇引领的队伍却仍在继续向前,他们回宫还有诸多未尽之事要处理,此外才方结束的秀女初选也仍有诸多事宜需要安排。

回宫之时又早已确定,此时往郑皇贵妃一行离开的方向追去并非良策,众人只好从一侧车窗“目送”娘娘与殿下离开,接着双方之间越行越远。

万磐跟在队伍的中后段,与翊坤宫的宫人们和一众光禄寺管事与厨子行至一处,身边的宫人们都在嘀咕娘娘与殿下这是往何处去,被光禄寺的人嘲弄一番自己的主子不知道去哪做什么,宫里的差事可真好当。

翊坤宫宫人不忿,直说到,“你们又知道什么,娘娘在行宫十日,与你们膳房里管事的何贵御厨谈的话,比吩咐我们的都多,怎不见尔等从他处打听出来什么,倒说起我们来了。”

“何御厨可不是我们管事,我们光禄寺,与他尚膳监无甚关系,可别张嘴胡来。再说了,即便这几日我们与他闲谈,他又未必何事都会与我等言说,你们连主子的话都听不着,也不知是怎么伺候的。”光禄寺厨子打起嘴仗来也是一把好手,边走边挑衅地看了看翊坤宫宫人。

“都听闻光禄寺韩道济韩卿是位不喜言语、闷头理事的老爷,想不到他手下你们这帮厨子倒都是伶牙利嘴的”

听到翊坤宫宫人的揶揄,光禄寺众人自然仍想回几句厉害的,刚开口就被知道其中真相,却一直默默走着的万磐万典簿厉声制止,“两条腿走路还不够大伙儿劳累的?非要斗起嘴来显得此时无事要做?!”

这些宫人、厨子都仗着背靠着的翊坤宫与光禄寺,相互之间瞧不上也就罢了,五六品的官员有时都不放在眼里,更别提万磐这有名无实的小小典簿。

不过这样也好,双方再无人对对方言语相激,反倒都将矛头指向了这时因心情不佳而言语不妥的万典簿,“咱们这帮做奴的,平时伺候人,自是劳累又低人一等的,甚至想什么时候开声说话也不得随便言语。万老爷尊为典簿,随便使唤我等,咱们也没说的,只听了便是,只是有一事不明,怎如今尊万典簿,却也要遭这两腿行走之罪?”

还有人言,“人家主仆分工甚明,主子此刻随我们娘娘去了,万典簿正好留下来做我们主子。”

更有甚者,直接拿何贵当话把儿来耍笑万磐,“我们只当是何贵御厨不只给娘娘随行,这十日更是在行宫之中频频被召入大殿之中,给娘娘露脸,谁知这般对待也未给为自己亲信的万典簿备下辆马车,连马都未备下一匹,换我去娘娘跟前,这脸不露也罢啊”

说完还互相哄笑一阵,一番讥讽让万磐的脸色越加难看,直到其中一人再次无心说了一句,“别说露脸,就让我往上那大殿墙根蹲着,我也不愿意啊”。

这句话还没能尽数进在场的人耳朵里,说话这人就被万磐用尽全身力气的一拳揍在地上,之后先是眼眶、再是颧骨、嘴角,一连揍下数拳,直至万磐自己的指节也因用力过猛被擦出血痕,发出火烧般的疼痛才停下。

除此之外,众人用力将他拉开至一旁,他们不明为何一直对揶揄之声未有明显反应的万典簿,此时听到一句这无关紧要的,反而异于常态地动手打人。

这番乱象就几乎发生在队尾,因此并未引来太多同行之人与路人关注,众人一边拉架,一边随队伍朝前走。

被打翻在地的这光禄寺厨子越想越憋屈,说时迟那时快,出拳反击,却很快由人按住在一旁,但已经挥出的拳头岂长了眼,还是结结实实地打在了万磐的左侧眼眶上,眉角很快裂开,从皮肉里渗出血丝。

“混账东西”万磐本就一腔怒气还未尽消,这时被回打了一拳,更加怒不可遏,仗着体壮优势挣脱几人的束缚,又很快再被更多人跃起死命地摁在地上,直至整脸被尘土与砂石粒磨得血肉模糊。

他对于大殿墙根几个字实在太过于敏感而不堪其辱,才听见那人说话,就好像那人也知道自己被迫作为暗桩留在行宫一样,羞恼之余,只有拳头能代替自己自证清白。

此外还有很重要一点是伊士尧的不告而别,虽然两人割袍断义在前,但若按往常而言,秀女初选如此大事结束,两人是无论如何都会聚在一处,将几日发生之事互通有无。

如今既已决裂,互通有无自是不指望,可回宫路上行至一半,伊士尧忽然随郑皇贵妃与皇三子从岔路离开一事,不止关乎他自己,更关乎万磐。

原定下两人返尚膳监复命,现如今主角不在,只剩自己一名典簿,该如何面对尚膳监一众恳切的期待目光。

除此之外,还有一事更加要紧,自己身为暗桩,整整十日未曾与派自己往行宫来的皇长子殿下回禀分毫,此番回宫当如何与将遭何事还未可知。

他忍着一脸伤带来的痛感,狠狠地瞪了那个光禄寺厨子一眼,扭开双臂,从众人的手中挣脱出来,不失体面地整理好衣着,大步走到队伍顶端,继续往前。

经此一阵喧闹,不再有人闲聊,只剩下沉闷又不失节奏的脚步声,与马蹄声、盔甲碰撞声、兵器墩地声混在一处。

而郑皇贵妃、皇三子一行转乘的马车上挂着的八角红铜铃铛发出的脆响,早已消失在远处,此时正停在桂禾汀楼门前。

何汀没有照郑皇贵妃的意思与瑛儿的安排,将桂禾汀楼内外来往的客人尽数清出大堂与二楼客房,给出的理由是“大隐隐于市”。

“既然早些时候瑛儿主事前来,已经造成诸多骚动,这时再欲盖弥彰地将食客、住客请出桂禾汀楼,实多此一举。”何汀转向对伊士尧,假意对他解释店内这时的安排与布置,实则是向面对这人满为患、满满当当的大堂,表情微妙的郑皇贵妃、皇三子、瑛儿示意。

毕竟将自己对桂禾汀楼的安排,直言以对两个尊位,实在有些无礼,只能借伊士尧之面,说明情况。

金靓姗和皇三子一身常服,却难掩在民间之中的华贵,才进入店内,大堂满座的几十桌人齐刷刷将目光移向门前,还未等其中有人因好奇发问,何汀便将几人引向二楼雅间。

何汀提前想到或许会引起更大的骚动,所以并未由提前到达桂禾汀楼的何宁、苏氏夫妇二人与文熙瑶、何禾四人在门前等候,即便父亲一再强调不可在这种事上怠慢翊坤宫,可想到既是郑皇贵妃如今有事相求,也就不必强行拘礼,还是在雅间之中会面来得妥当。

桂禾汀楼最大的雅间名字叫“夕会洛水”,取自武周时期相传神都洛阳之中的一处奇景夕阳西下倒映在平静的洛河河面上时,竟像是太阳从水底浮上来似的,当然也无人考究,在宝膳阁翻修为桂禾汀楼前,这雅间的名字就一直没变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