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莽汉,好说你不听!坏说也不听!却待怎么?”
走上前,将李牧之头上打了三下,然后将李牧之、礼部官吏全部推出了议事堂,倒背着手,走入里面,将房门关了,唬得那一班礼部官吏,人人惊惧,皆怨李牧之道:
“你这匹夫,十分无状!耶律大王好生劝你,为何不听,只把事情往死处做,全不顾人面皮,似你这般性急,如何敢来?若是先去奏请陛下,降下圣旨,再来搜查不迟,那耶律大王也没话说,他们就在东京难不成飞了去不成?”
“现在倒好,却这番冲撞了他,这契丹蛮子本就骄横,不知几时才劝好了他呵!还须我等废口舌低三下四去求,都怪你做的好事!”
此时俱甚报怨李牧之,又鄙贱嫌恶李牧之。
李牧之却一些儿也不恼,只是满脸陪笑。
原来那善察人心的李牧之已打破盘中之谜,暗暗在心。
所以不与众人争竞,只是忍耐无言,那耶律得骁打他三下者,教他三更时分存心,倒背着手走入里面,将房门关上者,教他从后门进步,秘处传他弦外之音也。
李牧之得了辽国使者耶律得骁密语,只等时辰来到,便畅快地返回皇城司去了。
刚一返回皇城司,李牧之椅子还没坐热,却听到手下官吏禀报,那吴越王世子门人魏丑夫前来求见。
李牧之疑道:“魏丑夫为何见我?”
那官吏摇头不解:“说也奇怪,这魏丑夫急的浑身是汗,毫无往日风采,非要求见恩相,等不得一时半刻,若不是门外军汉拦着,早已冲到了恩相面前!”
李牧之只是疑惑,最后看在吴越王世子钱无垢的面皮,还是放了进来,李牧之高堂端坐,就看到吴越王世子门人魏丑夫三步并作两步,飞也似的冲到跟前,全然没点礼仪,惹得李牧之不喜。
“祸事了!祸事了!李皇城快救救小可!”
那吴越王世子门人魏丑夫好似一条躺在火盆上的活鱼,急的恨不得钻到李牧之身体里,李牧之一把推开,疑惑道:
“世子门人,你何故如此惊慌?莫不是在东京有人欺辱了你?也不该啊,天下谁人敢惹你们杭州钱氏一门?”
那吴越王世子门人魏丑夫这才把来此目的快速说来,李牧之只是静静听着。
原来昨夜高俅那厮在祥瑞楼摆下宴席,非要邀请吴越王世子门人魏丑夫、丁佳等五十余人吃饭,所来着不是东宫太子赵桓便是朝中六贼太师蔡京、枢密使童贯、梁师成、王黼之流,一众权贵好似商量好了一般,只把吴越王世子门人钱无垢、丁佳五十门人来灌醉。
酒宴才至半程,吴越王世子门人魏丑夫、丁佳等五十人喝的大醉,早已不省人事,午时醒来,都不曾记得昨夜如何回来。
询问旁人才知道昨夜太子赵桓、太师蔡京、枢密使童贯等人送他们返回。
李牧之听了一半,不禁嘲讽道:“你这人长得倒是精明,真是个糊涂鬼,莫不是还没酒醒?”
吴越王世子门人魏丑夫疑道:“李皇城为何这般说?”
李牧之笑道:“那帮东西尽是虫豸,不是老谋深算的狐狸转世就是天下少有的人精,你与他们厮混,如何有好?”
吴越王世子门人魏丑夫直呼冤枉:“李皇城是个精细人,如此不明就里?是小可与他们厮混,还是他们非要与我厮混?真是屈杀了小可!”
李牧之捂嘴偷笑,自然知晓其中缘由,根据各方影密卫密报,事情乃是这样:
汴京城中权贵,为讨好吴越王世子钱无垢,用巧言令色说诱吴越王世子门人魏丑夫,每日筵会直到二更方散。
次日,太子赵桓摆完宴席,又是太师蔡京再排筵会庆贺。
吴越王世子门人魏丑夫苦不堪言,甚至求道:“感承众为大人好意宴请在下,只是小可度日如年,今日如此,明日定要罢休。”
那枢密使童贯道:“老夫不才,幸识先生,来日童某梯己聊备小酌,对面论心一会,勿请推却。”
又过了一日,枢密使童贯邀请,后日梁师成请,大后日王黼请。
只要道君天子赵佶心腹大臣,每日轮一个做筵席。
光阴荏苒,日月如梭,早过几日有余。
吴越王世子门人魏丑夫觉得日日如此,恐被吴越王世子钱无垢知晓训斥,又再拒绝。
可又是别的什么官吏前来相邀,只见官吏都道:
“太子敬吴越王十分,我等众人当敬吴越王十二分!偏太子筵席便吃!砖儿何厚,瓦儿何薄!”
有一武将在内大叫道:“我等的辛苦,才把你等从杭州请来,却不吃我的筵席!我和你眉尾相结,性命相扑!”
枢密使童贯大笑道:“不曾见这般请客的,甚是粗卤!先生休怪!见他众人薄意,再吃几日。”
不觉又过了几天,魏丑夫坚意拒绝。
只见高俅高太尉,将引一般手下直到魏丑夫等人住处,开话道:
“我等虽是小官,也曾想结识吴越王,偏我们酒中藏着毒药?魏先生若是见怪,不肯吃我们的,我自不妨,只怕我这粗鲁手下做出事来,悔之晚矣!”
枢密使童贯起身便道:“你们都不要烦恼,我与你央及魏先生,再吃几日,有何不可,常言道:将酒劝人,终无恶意。”
吴越王世子门人魏丑夫抑众人不过,只得又连续吃了几日,直到昨晚吃酒至昏迷不醒。
吴越王世子门人魏丑夫急道:“李皇城莫笑,今日才知晓京城官吏端的能说会道,往后就是天子邀请吃酒,也要拒绝。”
李牧之点了点头:“如此便对了,沾惹了那帮臭虫,你几时被卖都不晓得,说吧,今日寻我莫不是让本官替你拒绝官吏邀请吃饭?”
吴越王世子门人魏丑夫这才将午时醒来不见了丁佳之事说了出来,李牧之又大笑道:
“魏丑夫,那丁佳丢了与我何干?又不是我弄丢了他,快去开封府尹处报官,滕府尹是个圆滑人,知晓吴越王世子门人丁佳丢了,必然全力助你。”
吴越王世子门人魏丑夫叹息道:
“我何曾不是这般想,说也奇怪,偌大个东京城,附近知县,城内府尹,还是提刑官,凡是管事的父母官,早就告假返乡去了,我哪里去寻?”
李牧之越听越不爽:“不是还有东宫太子、太师蔡京、枢密使童贯、梁师成、王黼、高俅吗?他们必然知晓。”
“说不得!我如今恨透了他们!”
李牧之看着吴越王世子门人魏丑夫那咬牙模样好奇道:“这倒是为何?他们为了巴结吴越王和世子,只把你们这些门人舔的舒服,恨不得当牛做马,你怎会恨他们?”
吴越王世子门人魏丑夫气愤道:
“见丢了丁佳,小可先去了开封府尹,滕府尹不在,又去寻了东宫太子,请求做主,东宫太子推说不知,又去寻了太师蔡京,那蔡京匹夫说昨夜他也喝的醉了,又把朝中权贵者全数问了一遍,这帮奸佞竟然全部推说不知,丑夫无能,东京又没个相熟,想去求告天子,只怕小题大做,到时世子知晓必然训我,思来想去,整个汴京城,都说李皇城最好,李皇城又掌百官机要,小可寻思,李皇城必然帮我。”
李牧之冷冷一笑:“原来是走投无路,才来找我?”
吴越王世子门人魏丑夫见李牧之态度冷漠当即柔和道:
“李皇城莫要生气,寻常小事如何敢劳烦李皇城,只是那丁佳乃世子最爱惜的面首,若是丢了有个山高水低,我只是一死!还望李皇城救我!”
李牧之歪头斜睃道:“帮你有何好处?”
吴越王世子门人魏丑夫点头道:“只要李皇城帮我,等世子来了,你且看我在世子面前把李皇城夸奖,从太子到百官,我只说他们坏话。”
“哈哈哈哈!”
李牧之笑道:“适才拿你耍笑,即便你不帮我说话,我也帮你,吴越王世子钱无垢号称麒麟才子,这等英雄,看他面皮,也该帮你,你且稍作,等我消息。”
“小可性命全在李皇城身上!”
吴越王世子门人魏丑夫说罢便坐在堂下等待消息。
李牧之即刻命令手下勾押官利用皇城司权柄,寻找丁佳下落。
半个时辰过去,底下勾押官对李牧之耳语密报:
“恩相,根据各方影密卫密报,说昨夜吴越王世子门人魏丑夫、丁佳等五十余人吃醉了酒,被百官护送返回,只在半路上,好似是殿帅府太尉高俅的车架单独送着丁佳半路去了别处,至此再无消息。”
李牧之皱眉道:“高俅这厮?此事怎会有高俅之事?此人敢惹吴越王世子?莫不是不要命了?”
那勾押官摇头道:“总之丁佳最后是坐着高俅车架离开,至于与高太尉有无干系,高俅那边影密卫也无从得知。”
李牧之闭着眼睛仔细寻思,忽的记起前几日,在府中写密语之时,有安插在高俅府邸的影密卫前来汇报,说那陆虚与高俅密谋,听不得内容,只让李牧之千万小心。
李牧之当时并不挂怀,可今日细细一想,莫不是这陆虚与高俅暗中谋划了什么害人毒计?
李牧之即刻手书下令,盖了皇城司使印玺,搬下公文,捉拿陆虚,吴越王世子门人只在皇城司等候。
皇城司上一指挥使奉李牧之钧旨,率领一百手下,去陆虚府上拿人,可是去时,却扑了个空。
说来也巧,陆虚从殿帅府出去以后,四处打探丁佳下落,却无半点消息,却见到吴越王世子门人魏丑夫也在寻找,为了省力,便一直在吴越王世子门人魏丑夫身后跟随,直看到吴越王世子门人魏丑夫进了皇城司。
陆虚见了怎能不虚?知晓此事一旦让皇城司使李牧之知道,必然四处打探消息,定会知晓昨晚高俅最后送丁佳离开,最后必然查到自己头上。
那陆虚见不是耍处(开玩笑),为了活命,又去了殿帅府求见高俅,高俅知道以后,悔恨不已,本想在殿帅府内就杀了陆虚灭口,但细细一想,如果李牧之寻不到陆虚,必然找他麻烦,最后只把陆虚带着去了枢密院。
今日枢密院又是童贯当值,童贯为保护高俅,又把陆虚引入了皇城中书省内,如此才算安全。
等李牧之打探出陆虚此人藏身中书省后,已然是夜里亥时头牌(21.00),李牧之便将丁佳如何消失、高俅与陆虚密谋之事告诉了吴越王世子门人魏丑夫。
吴越王世子门人魏丑夫听了大怒:“这贼人高俅怎敢如此?泼天的胆子竟然算计世子门人!不必多说,今夜我便修书一封,告知世子!只是丁佳下落,还须李皇城相助!”
李牧之点头道:“此事于情于理都在我身上,虽然不知丁佳下落,但必然跟陆虚、高俅有干系,而那陆虚躲进中书省,那里不是我随意去的,你该知晓。”
吴越王世子门人魏丑夫急道:“李皇城,那小可进宫求见天子,请天子下旨彻查此事如何?想来那中书省也不敢私藏陆虚!”
李牧之摇头耻笑道:“你说的不假,哪个敢违逆道君天子,只是你不知晓,往常这个时辰,咱们陛下早就去了李师师处,想来正在快活,谁敢在此时去搅了天子雅兴?莫不是寻死?”
吴越王世子门人魏丑夫愤而起身:“难不成要等一夜?”
李牧之微笑劝道:
“那陆虚不过是殿帅府的一个都虞侯,能在中书省藏一夜,难不成还能藏一生一世?你切莫着急,事情已然如此,明日一早,你来寻我,我同你一同进宫,捉拿陆虚,定要问出丁佳下落!”
吴越王世子门人魏丑夫无奈闭目叹息道:
“眼下也只能如此了,此番多多劳烦李皇城,此中恩情,小可定然告知世子,朝中奸佞果然难斗,李皇城只要尽力而为,寻到丁佳,世子必然与你交好,听闻李皇城乃朝中孤臣,并无朋党,那群虫豸蛇鼠一窝,若是有了世子作为外力,保证李皇城此生无事。”
“哈哈哈哈!”
李牧之起身笑道:“求人不如求己,我李牧之谁也不信,时辰不早了,请阁下暂且回去休息,一旦有丁佳下落,我必然告知!此事我定然全力以赴!”
吴越王世子门人魏丑夫不便再打扰,便起身告退:“李皇城说的是,小可这就告退,请李皇城务必挂心,一有消息,不论丁佳是死是活一定告知。”
“好走,不送!”
李牧之终于送走了吴越王世子门人魏丑夫,开始准备夜里私会辽国使者耶律得骁,探知辽国使团之中为何藏有强人杀马儿一事。
而那吴越王世子门人魏丑夫返回之后,立刻将此事修书一封,派人即刻传送吴越王世子钱无垢,不在话下。
这一夜的汴京城,有人欢喜有人愁,那陆虚虽然藏在了皇宫中书省内,可高俅省得陆虚藏得了一时,藏不了一世,等明日一早,李牧之那厮定然伙同吴越王世子门人魏丑夫去觐见道君天子赵佶,陆虚明日必然落在李牧之手中。
一旦陆虚说出实情,此事若没有干系到吴越王,高俅自然不怕,最多被道君天子赵佶训斥一顿,也就罢休了。
可此事干系着吴越王,非同小可,一旦让吴越王知晓高俅伙同陆虚谋害吴越王世子门人丁佳,自宋朝,不,该是自五代一来,第一代吴越王钱镠以后,从未有臣子敢算计吴越王,高俅自知轻则丢官,重则必死。
此中祸事,使他坐立难安,便于长子昌国公高柄密室商议,高柄听了心惊,埋怨道:
“爹爹好生糊涂,那陆虚是个泼皮破落户,浮浪子弟,四处与人帮闲(混吃混喝陪玩),孩儿最恨这种人,若不是陆虚为了爹爹螟蛉之子义兄高坎而死,陆虚怎能入我高府?”
高俅瘫软靠在太师椅上闭目懊恼不已:“此事后悔已然是晚了,高柄我儿,你向来聪慧,有何主意?”
昌国公高柄歪头发狠道:
“爹爹,这还用说,明日一早,等李牧之和魏丑夫那面首进宫见了天子,陆虚落入李牧之手里,那李牧之杀人不眨眼,陆虚在他手中,不死也要脱层皮,定然将与爹爹密谋之事说出,不如今夜找人杀了灭口,如此最为稳妥。”
高俅却微微摇头,一脸愁苦道:
“为父此前也是这般想的,可等魏丑夫与李牧之那厮见了天子,必要陆虚,一旦陆虚死了,谁都知道陆虚乃我抬举成了殿帅府都虞侯,天子必然让为父给吴越王世子门人魏丑夫一个交代,你让为父去哪里寻丁佳那厮?”
昌国公高柄也没了主意:“如此最是尴尬,杀了陆虚,没人顶着,祸根落在了爹爹头上,不杀陆虚,明日陆虚去哪里躲藏?真是没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