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很后悔,那天晚上为什么没跟我姐一起去,如果我非得去,我姐一定会带我过去的。
一夜过去了,我姐还是没有回来。
休假的时候,她从没有夜不归宿过,这是第一次,父亲宽慰自己说这么大的孩子了,出去玩玩很正常。
第二天过去了,我姐还是没有回来。
我爸开始慌了,我妈开始慌了,我也开始慌了,手机打不通,聊天软件也联系不上。
我打电话给姐姐的同学,打了一圈,只有一个人接了,他说“昨天晚上在烧烤店,有几个流氓想搭讪我姐姐,但是没成,他们就毒打了你姐姐,现在你姐应该在抢救。”
这个消息就像五雷轰顶一样,把我家炸穿,每每读日记读到这一天的时候,我无名都会忍不住的热泪盈眶。
那么好一个姐姐,就废了,成了残疾躺在床上,最关键的是打人者,只是赔了一点钱而已。
就是一点点钱而已。
那件事,改变了两个人,破坏了一个家,我姐姐从一个拥有光芒前路的舞蹈生,变成了前途灰暗的残疾人。
而我也从一个连鸡都不敢杀的人,变成了如今杀人如麻的样子。
我合上日记本,不再去看那让我心碎的内容。
大广给我打来了电话,问我人在哪?
我站起来走出消防通道,照了照镜子,确保自己表情看起来正常,我再次走进了病房,这个时候龙先生和三叔都已经走了,屋子里只剩下我,雷三虎,还有大广。
大广的那些小喽啰也都撤了。
我坐在大广的旁边,我说“你回去休息吧,我来看雷三虎就行了。”
大广嘴角抽搐了一下,然后说“不用,都是兄弟,我回去也不可能放心,就留在这得了。”
这让我更加怀疑,就是大广拽着雷三虎给自己挡了刀。
“不行,你不能留在这,江家人肯定拼了命找你,你一个人不留的坐在这,太危险了,你回去吧。”
见我这样说,大广好像也不能再硬留在这里了,他不放心的看着雷三虎,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前脚门刚关上,后脚雷三虎就睁开了眼睛。
我说什么,我就说雷三虎受伤这事肯定跟大广有关系。
我马上走到床前问雷三虎“怎么回事?你怎么会伤得这么重,是不是大广拿你挡刀了?”
雷三虎虚弱的张开嘴巴,小声的说,我只能把耳朵凑过去,我听见雷三虎说“如果没有大广替自己拦一刀,现在的雷三虎可能已经死了
我们中了计,江家的大部队把我们包围在了里,大广其实已经跑出去了,但是我和江文河在洗手间缠斗,他见我没出来,又带人返回去救得我,差一点我就死在江家那群人手里
这件事足矣证明,大广这个人还算讲义气,要不然他手底下也不能有这么多信徒追随。”
听雷三虎这么评价大广,一种莫名的失望感传来,我哦了一声,然后坐在雷三虎床边,问他为什么要装昏迷,既然已经醒了刚才干嘛不跟大家打招呼。
雷三虎没回答我的问题,而是侧着脑袋看向了窗外,我知道他心理有属于自己的小秘密不想告诉我。
每个人心里都有秘密,我也如此,既然不想说,那就不必强问了,我就坐在那,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直到第二天,三叔的到来,让我从睡梦中苏醒了。
三叔贴着我的耳朵说“醒醒,都准备好了,可以动手了。”
我感觉自己的瞌睡虫一下飞走了,我来了精神,听到动手这两个字,我就感觉自己体内的血液开始沸腾了。
雷三虎用莫名其妙的眼神看着我和三叔,不明白我们在说什么。
在办事之前,我去看了看自己的父亲,因为我的敏感身份,我只能站在院子外瞭望一眼,当看到我父亲拿着扇子,坐在院子吹着风时,我忽然感觉鼻子有点发酸。
在那么一瞬间,我忽然什么都不想做了,不想杀人,不想放火,不想掺和江湖恩怨,我只想陪伴父母安安稳稳的度过一生。
可我要是这么做了我姐姐的公道谁来讨,继续让恶人矗立在市区,继续推杯换盏,灯红酒绿,醉酒之后扣着牙,对自己的同伴诉说着当年的光荣历史。
当,公理和正义已经无法从正规渠道讨来时,我的原则那就是,用拳头,刀还有枪,自己讨。
我狠了狠心,驾车去了三叔的秘密基地,老金就被我们囚禁在这里,现在来算应该已经有半个月了。
三叔的秘密基地,是一个完全与世隔绝的地下室,进去了,外界发生的一切便都与你无关。
这半个月里,老金一日三餐都是包子,每天我们会给他看看报纸新闻,避免让老金陷入崩溃之中。
我拿出那部手机,打开了视频,和三叔坐在车里,再次观看了一遍大广射杀金洁的画面,我拿着这个拔卡的废手机,顺着铁门的缝,把手机丢了进去。
三叔说“老金,好好看看里边的视频,看完了我会放你出来的。”
我和三叔就坐在铁门外边,抽着烟,看着天空,听着老金发出痛苦的嚎叫,实话实说,这个嚎叫其实还挺好听的。
三叔一边抽烟,一边对我说“你让我做得,我已经做的差不多了,那我让你做得,你都做的怎么样了?”
“我知道,我会帮着三虎,把那些有可能对他造成威胁的人全部除掉,一点点把他扶起来,等我逃亡那一天,三虎肯定会成为这座城市,不可被忽视的一抹势力。”
三叔拿出我给他的那份名单,面无表情的说“知道吗,你找到我的那天,我还以为你是个骗子,自始至终我就没敢信你。
你是龙先生的人,不是我雷家的人,所以从一开始我就没信过你,不过现在我信了,你无名绝对是我见到过最汉子,最有血性的一个人。
为姐姐复仇,隐忍数十年,如今找到了复仇的机会,一击即中,你这有点像水浒传宋江写得那首诗。
似猛虎利爪牙,大概就是这么一句。”
我想笑,但是笑不出来,所以我不言语,脑袋里想的还是那天晚上。
我的姐姐,被四个男人,四个粗重的大汉,揪着头发,毒打了将近两分钟,他们甚至把她拽进了巷子里。
我不怪在场围观的人群,我知道见义勇为的代价很有可能是血的代价,这个社会是不允许英雄的存在的。
我也不会变成城市之光那种杀手。
我还是我,收钱杀人。
我是匪徒,不是蟊贼。
我掐灭手里的烟,然后拍了拍自己屁股上的灰尘,站起来对三叔鞠躬,我说“谢谢你能信任我,更谢谢你能帮我复仇,我们的交易,我一定会履行的,我会把所有案子背下来,然后往国外跑,要么死在国外,要么风头过去,我再回来。”
“我还是希望你能回来,三虎能有你这样的助手,是如虎添翼,到时候,龙先生会想办法帮你抹干净那些麻烦的,他的意思也是,你不再逃亡。”
我背着手看向太阳。
这个时候老金的哀嚎已经停止了,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因为无法接受这样悲伤的结局而撞墙自杀了,不过我估计这样的可能性并不大。
其实我有必要在日后的某一天,告诉我的兄弟雷三虎,其实从龙先生叫他回老家取优盘的时候开始,这个局就已经开始了。
这一切都是局,都是为我复仇的局。
老金也好,大广也好,其实他们都是我更想杀死的人。
很多年以前,老金和大广是一拜把子的兄弟,在很多年前的晚上,他们因为搭讪不成,袭击了一个即将毕业的舞蹈女孩。
那个女孩正是我的姐姐。
我想到自己小时候做得一首诗,我从荆棘而来,手握长枪,面对伤我家人者,我将展开大肆报复。
用他们的血,祭奠我姐姐的前程似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