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朱温冷笑道:“父亲觉得孩儿的话难听?那是父亲没见到那些人的嘴脸!平日里,一个个张开闭口朱大人,为什么,不就是看上了我朱家百年盐商的财富吗?有用的时候,是朱大人,一旦我朱家有事,我朱家在他们眼里是什么?夜壶都不如!地位?何来的地位?”
感受着自己最看重的儿子的愤怒,朱凤起奇怪的冷静了下来。他喟叹一声道:“我朱家虽经过三代家主打拼,但毕竟时日尚……”
“父亲!”
朱温一挥手,眼神阴沉道:“士农工商,千百年来,皆是如此。这世人的偏见,就是一座压在我们头上的大山,我们永远都摆脱不了!十年,二十年,甚至是一百年都不可能有所改变!”
朱温神色逐渐激动,眼神中充斥着疯狂。他起身道:“天下已经被世家瓜分,我朱家虽然和世家都有往来,但他们永远只会把我们当做狗。他们是不会允许一条狗跟他们抢食的。若我朱家想成为真正的世家,只有打破这一切,重新瓜分天下!!”
看着儿子疯狂的眼神,人老成精的朱凤起,眼眸低垂,低声问道:“你选择了谁?或者是谁选择了你!”
朱温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低声在朱凤起耳边说了三个字。
闻言,一直老眼昏黄的朱凤起,猛地睁开了眼。
他眼中精光闪烁片刻后,逐渐归于平静。
“现在这件事你准备如何打算?”
朱凤起看着朱温淡淡问道。
朱温说完,退后一步后说道:“阿耶,孩儿是巡察御史,闻风奏事是御史的权利!即便是公主又如何!”
朱温傲然一笑。
不过,想到了已经流传到街头巷尾的那句诗,他眼神瞬间阴沉下来。
“只是这次孩儿疏忽,竟然阴沟里翻了船,每一个不知哪里冒出来的穷书生给啄了眼!”朱温轻叹一声:“为今之计,唯有孩儿暂时脱离朱家!只有如此,才能保住朱家的名声。而孩儿孤身一人,也好方便行事!”
“也只能如此了!”
朱凤起淡淡说了一句后,起身缓缓离开。
……
翌日清晨,静心观。
秀荷端着餐盘,进了方丈室。
房间里,安康公主坐在床榻上,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看着桌子上的文书。
“殿下,您真的要和杨公子合伙做买卖啊!”
秀荷探着脖子看了一眼那文书。
嗯,就是那个可恶的姓杨的昨天忽悠公主的那张文书。
“秀荷觉得这是买卖?”
安康公主闻言,转过头,好看的眼睛看着秀荷问道。
“不是吗?”
秀荷愣了一下,开始怀疑自己的眼睛。
“这是功德!”
安康公主想起昨日杨旭一本正经的样子,不由抿嘴一笑。
昨日杨旭说了很多。
比如,牙粉的嗯……推广……推广就是广告的意思……广告就是广而告之的意思。反正诸如此话的话很多,有的她勉强能听懂,有的就像是在听天书一样。
但有一句话,她记得很清楚。
“殿下,人活世上总得找到生活的意义!不然的话,与那河边的死鱼有何分别?”当时,杨旭低着头,一边鼓捣着文书,一边淡淡的说道:“殿下还年轻,难道就甘心一辈子呆在这方丈之内,守着道藏青灯,虚度一生?”
当时的她,看着杨旭平静的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心中觉得很是新奇。
从来没有人跟她说过这些。
也没有人跟她说过人生必须要有意义。
从小到大,她听到的就是守规矩,懂礼仪,然后很小的时候,她就知道了自己的宿命,不是成为皇帝拉拢臣子的工具,就是远嫁塞外成为政治的牺牲品。
之后永远呆在那片地方,生儿育女,一直到年迈,死去。
所以,当听到杨旭后面说道大好河山,秀美风光,天下之大,容得下殿下的一点点梦想的时候,一直以来波澜不惊的心中竟然升起了一丝向往。
鲜衣怒马,浪迹天涯。
这一丝向往,令她心里很慌乱,就像是要去做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可是,却又如此的迷人,让她昨夜一宿都难以入眠。
见秀荷正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安康公主咳嗽一声,轻声说道:“更何况,苏嬷嬷已经和本宫说过很多次了,说观内用度不足,早就捉襟见肘。”
安康公主美眸流转,浅笑着道:“可本宫也不能拿母后留给本宫的嫁妆补贴呀,总得想个法子!”
不过,就在这时。
门外传来了护卫的声音:“殿下,朱家家主朱凤求见!”
“朱家?”
安康公主闻言,柳眉微皱:“他们来做什么?”
来到洛阳后,很多当地的世家大族,甚至官员都曾试图前来拜会。
不过,都被她拒绝了。
这些年,她一直待在道观中,深居简出,潜心修道,从不过问世事。
能让她走出道观的,也只有那三两人而已。
这朱家一不是故交,二没有交情,他们来此作甚。
更何况,那朱御史昨日还当街大放厥词,平白污蔑自己。
安康公主皱了皱眉,淡淡道:“不见!”
“这朱家可真不要脸!”
秀荷撇嘴道:“骂人是他们,求饶的也是他们!哼!”
安康公主淡淡一笑道:“理他作甚!”
不过,片刻后,护卫再次在门外说道:“殿下,朱家家主朱凤起在牌楼下跪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