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够不够沉稳,就看他是否会因为心中一个念头而彻夜难眠,如果从这个理论来看,那么晏杰就算不得上是一个足够稳重的人——因为心中突然萌生的这个想法,晏杰竟久久不能入睡,直到太阳从后上的东面升起,一声声鸡鸣唤醒乡间清梦。
为了确保这个想法可以完美落地,晏杰不断推演,甚至巴不得赶紧跑回宿舍,然后把自己所有的想法一字一字地记录在那块板子上,然而此时此刻,这段路太远了,远到他担心就在这一段路的时间里,他那醍醐灌顶般的想法瞬间消散。于是他只能在那个狭小的门卫室里独自思考,然后在大脑里面生成一块画布,并在上面反复确认和修改。
人一旦陷入思考,时间便如白驹过隙,只有那些三心二意,无所事事之人,才会感觉度日如年。
“嘿”,不知道什么时候,李双竟走了进来,看晏杰居然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于是走上前去用手在晏杰的眼前晃了晃,“想什么呢,这么专心”。
晏杰像是灵魂回归似的,头突然向后一倒,然后抬起头看向李双,“诶,你怎么这么早”。
“这都几点了,还早”,李双边说边打开手机,“喏,都八点了,话说你昨晚一直待在这里吧”
“嗯,回去发现睡不着,就干脆来这里了”,晏杰没说是因为宿舍不让吸烟。
“你倒是潇洒”,李双嘴里笑声念叨道。
“什么?”
“夸你呢”,见晏杰没听清,李双也不想再多说,于是继续问道,“我进来的时候看你的样子,像是在思考什么,和我说说呗”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看看能不能为大家做点什么”,晏杰就是这么一个人,有事情总喜欢自己一个人思考,很少和别人商量,只有在完全确定之后,才会拿出来和大家分享,不过按照自己之前在公司的地位,“分享”自然就变成了“通知”。
“说实话,其实我对你挺好奇的”,李双并未继续追问,经过昨天的事,似乎在李双的心中,已经没有再把晏杰当做一个保安来看待,起码不是那种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保安,但越是这样,心中就月觉得晏杰是一个迷,而像李双这样的人,就更是巴不得要对晏杰进行一番探索,“总觉得你不像一个保安”。
“好奇?那可千万不要”,晏杰坏笑着对李双说道,“我可不想被一个千金大小姐喜欢”。
“我看呐,肯定是你这张嘴得罪了谁,才会迫不得已来这么个与世无争的小地方做一个保安”,晏杰的话也并未激怒李双,反而让李双更觉得眼前之人甚是有趣,虽然在外面也会经常有人对她说些挑逗的话,但毕竟她的圈子就已经注定,能和她有交集的人,要么是个知识分子,要么家底也比较深厚,而像这种看起来无车无房无事业的“三无”青年来调戏她,还真是大姑娘坐花轿——头一回,何况还是自家厂里的员工,这要让李胜知道,那不得分分钟就炒了他。
“那你可别污蔑我,我这人别的不说,朋友那肯定是广布天下”,晏杰就像是打开了话闸子,“偷偷告诉你,我在这江湖上可是有名号的”。
“哦?那你能不能帮忙问问,有没有哪个朋友要买配件的?”
“噢,那可能还真没有”,晏杰了当地说道,“昨晚不是说,你爸和你哥要把厂子给转手吗?你现在拉订单不等于是给别人打工?”
“你能不能别一口一个你爸你爸的,你和我爸很熟吗?你得叫厂长,至于把厂子卖了,那是他们的事,再说了,现在不是还没确定吗,要是事情真有转机,我爸肯定也是舍不得的,毕竟这是他发家的起源,再说,要不是放不下,他不早就把厂卖了,干嘛瞎折腾这么久,还赔进去那么多钱”。
“你说的也是,不过如果从商业角度看,现在这情况,转手出去,确实才是收益最大化的选择”,晏杰心中一阵悲哀,他深知龙泉配件厂对每一个龙泉村的老人来讲,都有着非比寻常的意义,但他也清楚,这家工厂,放在这么一个时代,就像一位在农村活了一辈子的老人,不得不去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大都市重新生活一般。
“所以啊,他们做他们的,我做我的,不冲突,万一有转机呢”,李双果然是个机会主义者,就像那句话说的——“梦想还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
“我觉得现在怎么提高工厂对外的估价才是最有价值的”,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晏杰便决定把自己心里的想法说出来,毕竟眼前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李叔的女儿,她对李胜的了解,自然比自己更多,听听她的意见,可能也会更加客观,“我这里有一个想法,你要不要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