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我的方案通不过,今后如何了局?难道要听文官指挥去和武勋作对?抑或听武勋的对皇帝置若罔闻?皆非善策!
而如果上疏之前我遭遇刺杀,皇帝能不暴怒?到时必然站在我这边,力排众议,乾坤独断!”
说完,看着神情呆滞的柳三,柳湘莲低声笑道:“三叔,若非担心会留下手尾,我都想自导自演一场刺杀呢!”
“唉!你也不小了,偏喜欢做这些危险之事,小心哪天阴沟里翻船!”柳三无奈长叹。
随后爷俩儿商议了明日防卫事宜。
待柳三离去后,柳湘莲又找来平儿和香菱询问明日准备,好不容易出去一趟,要尽可能玩的尽兴。议完后,柳湘莲留宿平儿房中,香菱也留下,又是一场好睡。
……
次日一早,天蒙蒙亮着,柳家上下便早早起床。
诸女盛装打扮,玉容焕然,除了尤二姐不得不留在家中养胎,一众妻妾这次会一同出游。
秦可卿还唤上这半年日夜被老父逼着读书、苦闷至极的秦钟小弟弟。
车马都已备好,停在外院中。
这些马车是工坊制作的新式马车,只在江南有售,京中只此一家。最为优越之处便是防震,不仅车轮上包裹了胶胎(国产杜仲胶),又添加了弹簧等部件,座椅也有防震设计。
论舒适度当属举世第一等。
早饭很随意,诸女吃的都不多,一来担心路上震的晕车,二来都很期待柳二郎所吹嘘的野炊。
收拾完毕,众女同丫鬟一道登车。
秦可卿原想让秦钟也坐车的,柳湘莲却坚持要他骑马,冷言冷语说什么“男子汉大丈夫,剑不能提、弓不能拉、马不能骑,算怎么回事!你是娇滴滴的小姑娘么!”
秦钟羞愧万分,嫩脸通红,恨不得转身不去了,还是秦可卿苦苦劝住。
最后因身体较小,又向来不惯乘马,秦钟苦着脸乘坐一匹体型较小的驴子。
即便此驴性子温顺,并不随意尥蹶子,也让秦钟胆战心惊。
外院中一溜儿停了五辆崭新马车,装饰并不豪华,可造价绝对不低。
打头的车是秦可卿、尤三姐和瑞珠、宝珠乘坐,次车是香菱、平儿和各自的一个丫头乘坐,第三辆车挤着六七个丫头媳妇。
最后两车则用来搭载野营所用的帐篷地毯、矮几绣墩、炊具食材等物,以及风筝、麻将、纸牌等玩意儿,塞的满满当当。
三十位乘马带刀的精锐护卫分成三波——十人开路,十人殿后,各有五人护卫左右,声势颇大。
这还只是家中的护卫力量,还有一百卫卒已经等在城门口。
柳湘莲骑马而行,本觉得有些兴师动众,过于招摇。岂料,尚未走到宁荣街便远远望见荣府车马堵住了十字街口。
柳湘莲心里一惊,只是几个小姑娘罢了,即便算上丫头奶妈,顶天五六辆车足够用了,怎么用得了这么多?急忙催马上前。
待他赶到街口,只见宁荣街上满是车马,路口也被荣府下人封闭,不许行人通过。
遥见贾琏在人群中指挥,柳湘莲下马过去询问,“琏二哥,这怎么回事?”
大清早凉气颇重,贾琏却忙的满头是汗,听了这话无语的冲他翻白眼,埋怨道:“二郎,你还问我呢!你这不给我添麻烦么!”
“啊?”柳湘莲奇怪,忙追问究竟。
听了贾琏一顿抱怨,这才得知原委——本来说好只几个小姐妹去,但昨日宝玉忽又狂症发作,且比以往还厉害几分,不仅摔玉,他还要砸玉!
说什么“家里姐姐妹妹都能去,偏我去不得,想来都怪这劳什子!什么‘宝玉’,我说它是‘厄玉’!全是霉运、灾劫!‘通灵’‘通灵’,屁灵不通!我砸了它完事!”
好个宝玉,大显神通,又哭又喊,又摔又砸,简直把荣府闹了个天翻地覆。
贾母千呼万唤,哄了无数好话,全不见效,一时心伤垂泪,几欲痛死!
最后还是湘云大着胆子说:“不如让爱哥哥也去吧,兴许散散心就好了呢!”
宝玉听了这话,果然喜动颜色,原本涣散的眼神多了几分光彩,满含期盼的看贾母。
宝玉的心思贾母怎会不知?只得同意他也去。宝玉瞬间满血复活,钻到贾母怀里撒娇扑腾,差点儿没让贾母歇了气儿。
虽说允了,可贾母又着实不放心宝玉,柳二郎对宝玉可丝毫不上心的。没法子,贾母只好勉为其难,亲自出马。
王夫人有了上次的教训,哪儿还敢告假?当即表示也要同去。
贾母和姐姐都去了,薛姨妈顿时生了浓郁兴趣,也不觉得自己年纪大了,毕竟人家还不到四十呢!
婆婆、太婆婆都去,自己能不去?俏寡妇李纨也只得表示要去。
除了邢夫人死猪不怕开水烫,破罐子破摔,称病告假,这次荣府女眷全体出动!
这时荣府门前车辆纷纷,人马簇簇,那架势和清虚观打醮那次也差不离了。
女眷已经登车,柳湘莲一一望过去,便见贾母坐一乘八人大轿,“大病初愈”的宝玉同坐。
王夫人、薛姨妈、李纨、凤姐儿每人一乘四人轿。
宝钗、黛玉、湘云三女,迎春、探春、惜春姐妹,分别共坐一辆朱轮华盖车。
这还只是主子,下人更是乌泱泱一片——贾母四个丫头,其余人都是两个丫头,这便三十多人了。还有老嬷嬷、奶娘、家人媳妇,又有外围护卫的小厮、家丁,乌压压占足了一条街!
就这等奢华,有多少钱够造的?柳湘莲感叹完又皱了眉:“琏二哥,香山虽说离城不远,可也不近,三四十里地总是有的,坐轿准备走到何时?”
贾琏自嘲的哼了哼,无奈叹道:“不然呢?马车太颠,老太太如何受得了?”
刚说完便瞪眼:“二郎,昨儿我本和人约好了要过小重阳,好好的高乐一场。结果就因这档子事儿,整整忙活了一天做准备!你得赔我损失!”
说着便伸出右手,掌心向上展平,作讨钱之状。
瞧他满脸委屈,又理直气壮朝自己要好处,柳湘莲好笑道:“琏二哥,你们夫妻俩还真是天生一对儿!每回见了我都只管问我讨钱,我欠你家的?”
一听他提到凤姐,贾琏面色一寒,收了手不再讨钱了,冷声道:“休再和我提那个黑心妒妇!”
眼见他真恼了,柳湘莲不便多说,舍了贾琏去向贾母问安。
贾母早知柳湘莲来了,心头忐忑——前晚可是她亲口说不去的!
柳湘莲站在轿前问过安,面色无异。贾母却觉不好意思,脸上热辣辣的,罕见的和颜悦色温柔说道:“二郎啊,昨儿我想了想,几十年没去香山那片儿逛过了,那山上颇有几座香火鼎盛的寺庙,所以临时改了主意。不过你不用管我老婆子,一应所需物什我家都准备妥了,到时你只管带你妹妹们玩去!”
这时宝玉躲在贾母身后,不敢在柳湘莲面前露脸。
满天下他一怕父亲,二怕柳二郎。贾政倚仗父子大义,打骂随心,无从抗拒。柳二郎虽不能打他甚至也不能骂他,偏偏总能说的人无地自容,让自己在众姐妹面前愈发显得卑微可怜。
贾母态度良好,自然是希望逆孙别再同宝玉斗嘴,她是真的怕了。
“哎。”柳湘莲叹道:“这事儿闹得!老祖宗既然有意,也该早同孙儿说,我好提早作安排。荣府上下不下百人,只怕一时照看不周。”
贾母忙道:“无妨,无需你照看我们,只管玩你的,让你妹妹们耍的开心就成。”
她又说道:“今儿也赶巧了,香山寺并不招待外客,正好方便咱们游玩。”
“怎么回事?府里打了招呼?”柳湘莲不由追问一句。
贾母黯然叹道:“今时不同往日,咱家哪儿敢如此兴师动众?是北静王府老太妃要去上香。他家同咱家是世交之谊,正好见见。”
柳湘莲听了无语。
如今他也算身份贵重,实则摆脱不了普通老百姓的性情,想玩就去玩,并不会想着封山封寺。
这些王公高第却不会如此,反正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今儿你封,明儿我封,论着来呗。
因有重金布施又能和权贵交好,寺院也非常欢迎。
事已至此,柳湘莲不好多说什么。本打算再多调些卫队人手,既然北静王府出动,护卫力量应该很充足,可保女眷无恙,正好免了他后顾之忧。
而他自己有百人悍卒护卫,在京师地界儿真的没什么可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