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事
沈瑜重新返校的那天，刘元元第一时间找她八卦。
“你真的问了？”
沈瑜点点头。
刘元元倒抽了口气。
沈瑜的样子过于坦然自如，和平时并无二样。
顿了又顿，刘元元还是忍不住问：“然后呢？”
沈瑜的眼神有些不解。
“什么然后？”
刘元元张了张嘴，旁敲侧击。
“就是……局面有没有很尴尬？”
“没有。”
刘元元愣住。
她看了沈瑜半晌，眨眨眼。
“行……吧。”
两个怪人。
刘元元走后，沈瑜盯着书本发怔。
仔细想想，好像也不是没有然后。
比如那天谢新昭说完那句之后，和她对视了很久。
然后问她会不会讨厌？
她想了想说不会。
于是谢新昭笑了笑，说好。
比如第二天，她发现谢新昭不仅把花园里的杂草除了，蔷薇的刺也剪掉了。
花园里那么多蔷薇，每一枝上的小刺都不见了。
对着光秃秃的花茎，沈瑜愣了半晌。
她问谢新昭为什么要这样。
谢新昭语气轻松地说看它们不顺眼。
至于为什么不顺眼，沈瑜便没有再问。
两人之间好像有种莫名的默契。
话不需要说得太明白。
过了五一回来，便是三模。
越来越临近高中生最重要的日子，所有人都牟足了劲学习。
就连平时大大咧咧对考试稳操胜券的刘元元，也一改平日懒懒散散的作风，将精力都投入到了高考复习中去。
这一个月的时间过得飞快。
六月，高考结束。
最后一场结束铃打响的时候，整个学校爆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欢呼和吼叫声。
沈瑜收拾好书包走出教学楼，一眼看到站在路边的谢新昭。
他面对着教学楼的方向，双手插兜。
少年的身姿清瘦挺拔，面容清俊。阳光穿过树梢绿叶在他周身落下疏疏光影。
夏季的风温柔而燥热，同学们打闹玩笑的声响喧嚣。
隔着一条马路，沈瑜向对面的少年笑了笑。
在这一刻，她真真切切地意识到——
夏天和毕业一起来了。
*
紧绷着的学习生活结束，沈瑜的时间一下子空了出来。
这天，正在家里看舞蹈节目的沈瑜忽然接到了沈松源的电话。
“姐！”沈松源的声音火急火燎的，“我忘记带身份证了！帮我送一下呗！我在学校出不去，你直接送到我们班来。”
沈瑜对沈松原的粗心大意习以为常：“身份证在哪？”
“应该是我房间桌上，不然就床上！你找找看！”
沈瑜应好，挂断了电话。
沈松源的身份证既不在桌上也不在床上，而是掉到了书桌和墙之间的缝隙里。
沈瑜花了会儿功夫才找到。
将身份证放进包里，沈瑜回房间换了身裙子，戴上宽檐的遮阳帽出门了。
沈松源再三说自己要得急，沈瑜之前耽误了会儿时间，不放心交给别人，便亲自跑了这一趟。
打了辆车直接到沈松源的学校。
沈松源的学校在西澜比较偏的地方，路上的人很少。
学校管理得不严，沈瑜跟在几个本校学生后面，畅通无阻地进了门。
按照沈松源在信息里的指点，她沿着主路往前又右转，找到了沈松源所说的教学楼。
意外地，竟然一直和之前走在她前面的几个学生同路。
那几个男生似乎也注意到了她，一路上回头了好几次。走在中间的那个男生是个寸头，又高又壮。眼神锐利，看起来十分不好惹。
沈瑜不动声色地将帽檐压了压，脚下稍微放缓。
站在教学楼下的阴凉地，沈瑜发消息给沈松源告诉她自己到了。
沈松源立马回复：“两分钟下课。”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学校就响起了下课的铃声。
铃声还没停下，沈松源猴子似的不知从哪蹦了出来。
“姐！”
沈瑜扯扯嘴角，从包里拿出身份证给他。
沈松源面色兴奋，立马接过来揣进包里。
“谢谢姐！”他笑嘻嘻地道谢。
沈瑜今天穿了身淡绿色的长裙，头戴一顶黑色的渔夫帽。乌黑茂密的长发长至胸口，手臂脖颈白得耀眼，身材高挑又纤细。即使看不清脸，美女的氛围感也是实打实地到了顶格。
就这么几句话的功夫，有不少路过的学生都在向两人张望。
“我请你吃冷饮。”沈松源向前方使了使眼色。
沈瑜摇摇头：“不用了。我回去了。”
“哎你就这么走了我多过意不去啊。”沈松源嚷嚷。
沈瑜正要说话，脚边忽然“砰”地一声。
一个装着半瓶水的矿泉水瓶掉落在两人旁边的地上。
沈瑜抬头，蓦地一怔。
二楼走廊的栏杆处，倚着一排男生。
其中好几个熟悉的面孔，正是刚刚走在自己前面的那几个。
那个寸头更是毫不掩饰自己的目光，直直盯着沈瑜看。
“不好意思啊沈松源。”寸头旁边染黄色头发的男生笑嘻嘻地摆手。
“艹你踏马故意的吧？”沈松源破口大骂。
那黄毛也不恼，继续笑眯眯地问：“这你女朋友啊？很漂亮哦~”
轻佻的语气让沈瑜有些不适。
她皱眉，垂下眼不再看二楼。
她毫不怀疑，他们就是故意的。
沈松源没好气回怼：“干你屁事啊！”
沈瑜不想在这里多待，拉了拉沈松源的衣服。
“我走了，你回去上课吧。”
“我送你！”
沈松源见沈瑜转身，连忙追上来并排往校门口走。
“那些人是你同学？”
沈瑜一向不爱管闲事，可这几个男生给她的印象太不好了，她莫名地不喜欢。
沈松源“昂”一声，草草带过，“别的班的。”
沈瑜点点头。
到了门口，她多叮嘱了一句。
“这些人看起来不像好人，你少和他们打交道。”
“知道知道。”
沈松源三言两句地打发了沈瑜，催她坐车走。
沈瑜见他不愿多谈，也就没有多说什么。
同沈松源道别后坐车回了家。
*
还在路上的时候，沈瑜又接到了刘元元的电话，问她周五的晚上有没有空。
刘元元想补拍一个大家一起放烟火的镜头。
“到时候你和谢新昭一起来。”刘元元笑了几声，“这应该是最后的镜头了。等片子剪好我请你们吃饭！”
沈瑜笑着应好，挂断了电话。
高考结束了，但谢新昭还没有回家。
他整日待在自己房间，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沈瑜到家时，谢新昭正倚着沙发看书。
听见动静，他放下书走过来，目光直直盯着沈瑜。
“你去哪了？”
沈瑜弯腰换鞋。
“给沈松源送身份证。”
谢新昭的目光在她的V字领口停留几秒，眉毛微微皱了起来。
“怎么不和我说？”
沈瑜挂好帽子，转过头有些不解。
“和你说做什么？”
谢新昭抿唇：“你为什么对他那么好？”
沈瑜一愣。
谢新昭有些不自在地别开眼：“我是说，我可以给他送。”
沈瑜张唇：“我看你最近很忙。”
谢新昭没有搭话，过了会儿才开口。
声音有点蔫蔫的：“我过几天要回去了。”
沈瑜点头，轻轻“哦”了一声。越过他走向洗手池。
谢新昭跟在她后面。
沈瑜洗手时，谢新昭盯着她的后背。
哗啦啦的水声中，她听到谢新昭的声音。
“你希望我早点还是晚点回去？”
沈瑜洗手的动作微微一顿，声音随和淡然：“都可以，你随意。”
谢新昭没有说话。
等沈瑜洗好手转身，已不见谢新昭的影子了。
*
很快到了周五。
刘元元叫了班上十来个人晚上一起拍视频。
同时请大伙儿一起吃烧烤。
地点是距离学校不远的大排档。
店里已经爆满，一伙儿人索性在外面拼了个长桌。
夏天的傍晚，空气都是燥热的。
老板搬来了黑色的大风扇。
插上电，档位开到中间。
头顶的棚上装着简易的灯泡。
灯火晕黄，风扇声呼啦，街对面大声放着流行曲。
不知名的小飞虫夏夜中乱舞，好像预示着桌上的年轻人也即将一头撞入这光怪陆离的成人世界。
刚结束了高考，大家都很放松。
男生们更是放纵地喝起了酒。
刘元元提醒了几句不要影响拍摄之后也就不管了，热情地充当起摄影师的角色，帮大家拍照。
这桌上除了谢新昭以外都是20班的人。
他这个班外来客就自然成了大家敬酒的对象。
谢新昭来一中的时间不长，可他刚来就因为一张照片成了学校名人。
大家嘴上不说，心里对他都很好奇。
时不时的就有人向他敬酒，男生女生都有。
谢新昭也没有推辞，一一喝了下去。
沈瑜见他面不改色地喝了一杯又一杯。
歪头小声问他：“你会喝酒吗？”
在她印象里，从未见谢新昭喝过酒。
谢新昭垂眸看她，眼神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