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提前给他拧开了瓶盖。
步西岸面不改色地接过,丝毫没觉得自己一个大男人被女人照顾得如此细致妥帖有什么问题。
并且,在之后的路途中,他理所当然地睡了一路。
至于郁温,愣是因为步西岸亲昵的喝药方式,全程没敢再回头看步西岸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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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西岸可能真的睡了,车子停下以后,司机没出声,只默默看了郁温一眼,郁温只好去看步西岸。
步西岸睡得很沉,姿势不太潇洒,腰身有点微蜷。
按理说,能和李奉元打上交道,步西岸本人的生意应该做得不差,他又比以前更高更成熟,可郁温却总是在各种角度看到他少年时期的影子。
就好像……
就好像,那么多年,他都没变一样。
人只有一种情况下不会变,那就是胸腔里始终怀揣着同一个梦想,不管时代更迭几重,尘世里的欲望翻涌几度,他始终站在同一片土地上,仰望同一片星空。
但是她不是,她变太多了,她已经走出了那个夏天,在滚滚长河里,长成了一个心机颇深的大人。
更甚至,她要成为一个坏人。
慢慢地,郁温收回了目光,她先下车,然后绕过车头走到另一侧,打开车门,轻声唤:“步西岸?”
步西岸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因为惺忪睡意,他眼皮叠出折痕,显得更单纯。
郁温站在风里,头发被吹得凌乱,发丝勾缠她的眼睫,她轻轻一眨眼,咽下很多情绪,说:“到了。”
步西岸似乎有些恍惚地往外看了一眼,他越出露出这种迷茫的表情,郁温心里沉甸甸的情绪就越是消散不了。
她堵得有点难受,忍不住在风里轻轻吐了口气,就在这时,步西岸忽然伸出了手,郁温一口气吐一半,卡得不上不下,脸差点憋红了。
她看向步西岸,步西岸微微蹙着眉,似乎逐渐清醒了过来,人一清醒过来,身体的不适也缓缓清晰,郁温看着他,几秒后,心中五味杂陈地伸手接住了步西岸的手。
步西岸轻轻握住她的手,在她的搀扶下下车。
这次步西岸倒是没表现出什么让人想入非非的留恋,下车站稳以后就松了手。
他转身跟司机交代一些事情,司机很快驱车离开。
郁温站在路边,她很有分寸感,可能是以为步西岸会跟司机交代什么重要的事,便没有在跟前听。她站在不远处的路灯下,影子落在地上比她本人还要纤瘦。
步西岸遥遥看她,好一会儿才提步上前。
“这边房产基本没动,为了方便扩修过道路,”步西岸边走边说,“往里走的巷子没扩,只是重新修了一遍。”
郁温“嗯”一声,说:“是方便了很多。”
她没有展开新话题,步西岸也没有再找新话题,两个人一路沉默到家。
步西岸家大门换了,换成了铁的,门口摆了两个长方形的花篮,里面的花花草草长得很茂盛。
步西岸说:“兰兰弄的。”
“女孩子都喜欢这些。”郁温说。
门没锁,步西岸抬手推开门,他让开道,让郁温先进去。郁温没客气,进去以后愣了一下。
房子从外观看还是那个房子,可是房子里面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院子里种满了花,各种品种各种颜色,拥挤又温馨,各自争先恐后绽放美丽。
靠近门口的那块空地架了一块藤架,藤蔓随风摇晃,藤下一把躺椅,没坐人,但是有两只猫在上面坐着。
领地踏进陌生人,猫却没有表现出恶意,只在一旁睁着绿光眼看。
这时步西岸关上门走过来说:“兰兰养的,她上学没空,就交给爷爷带了。”
郁温说:“看着像美短。”
“嗯,爷爷一开始挺不高兴的,不愿意花钱给外国人养猫。”
郁温被逗笑。
这时院里的灯忽然亮了,灯一亮起来,整个院子像瞬间活起来一样,宛若一隅世外桃源。
堂屋的门打开,老人穿着深色中山衫走出来,他鼻梁上架着老花镜,不太能直起腰,声音也含糊,“西岸?”
“哎,”步西岸应了一声,他随手把外套搭在旁边一个椅子上,大步走过去,“爷爷。”
“吃饭了没?”爷爷闻到他身上的酒味,“喝酒了?”
步西岸说:“没喝多少。”
他们爷孙俩站在门口,光影暖黄一层,地上影子亲昵,月下花圃,好温馨一幕。
郁温眼眶不由自主酸胀,模糊间,她看到步西岸凑到爷爷耳前不知道说了什么爷爷忽然抬起头,他扶了扶眼镜,看清院子里站的郁温以后,又半信半疑看一眼步西岸,“真的?”
步西岸说一句:“你自己问。”
郁温:“……”
来之前,她有想过要好好解释的,毕竟曾经见过爷爷,哪怕和步西岸不是那种关系,她也可以哄说:“以后我可以经常来看您。”
可现在,她忽然开不了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