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东陵温婉动人的声音仍在娓娓道来。
“世人只知,谢渊野心勃勃,想取皇帝而代之,夺取异人不该觊觎的权势,才会被谢家放逐。却不知其实是谢家放弃他在先,他才会有后续那么疯狂的举动。在谢家人看来,为了一个小家族的女子而得罪当时服侍的主君,是完全不智的行为。”
“谢渊即便再天才,当时也不过是个不到而立之年的青年,他为了谢家殚精竭虑,但家族却轻易就放弃了他,这在很大程度上影响了他的心性。后来他一意孤行的弑君失败,谢家更是为了平息帝皇的愤怒而与他划清界限,主动将他交了出去。”
“没人知道那段日子,谢渊是如何度过的,也没人知道他是如何活过斩首之刑,并自晋国防备森严的监牢中逃脱的。只是在他活着逃离的消息传出来的同时,谢家举族向皇帝请辞,远走东方,隐匿了起来。世人只道是谢家恶了当权者,为了避祸才远走他乡,但现在看来,他们要避的,应该是谢渊。”
“谢家销声匿迹后,各大异人家族为争夺第一家族之位争权夺利,皇室之内的斗争愈演愈烈。八王之乱后,南方突起义军,乱世初现。而国力衰弱的晋国并没有支撑多久,就被北方的蛮族灭了国。而谢渊虽然再未在中原现身,他的名字却始终横贯在这场历时十多年的动乱背后,几乎无处不在。”
“我再次确切的听到谢渊的消息,是在十八年后,那时候,姐姐凭借着在晋国后宫多年谋夺的权势地位,成功让洛家在中原的异人家族中有了一席之地。更在晋国灭亡前,带领族人成功避祸,并凭借着这些功绩,压下了族内所有反对之声,成为了第一个女族长,并大幅提高了族内女人的地位。托姐姐的福,我并没有像洛家其他女子一般,成年后就早早嫁了出去,而是留在了家族,帮助族里经营一些生意。”
“我记得那是冬初的一天,外面的人突然送回了一个满身脓疮,几乎看不出人样的人。这人全身皮肤溃烂,唯有胸前一块是完好的,上面用丝线刺着一只血红色的手镯,下面还有三个字:至吾爱。”
“姐姐看到时,沉默了一会儿,说了一句话:他回来了。之后立刻召开了族内会议,宣布将族内所有十岁下的孩子全部送往西边祖地避难。族内一片紧张,如临大敌。”
“这些年来,谢渊的名字早已被传得犹如妖魔一般。人们都说他其实早已死于晋国监牢之中,却一股怨气不灭,以怨魂的姿态潜藏在各国皇宫之中,挑起血腥战乱。也有人说他使用了上古禁术,将自己变成了活死人,并暗中组建了自己的活死人军团,意图报复所有曾有负于他的人。”
“无论哪一种传言,都有三件事是确定的。一、这些年来从没人真正见过谢渊。二、他参与策划了诸多阴谋血案,犯下累累罪行。三、他在极具针对性的施行报复。”
“如今晋国已灭,虽然后续又在西边复国,却不过是苟延残喘的傀儡政权而已。谢家早有预见,藏匿多年,其他曾参与迫害过他的异人家族大多在晋国灭国中衰败,余下的几个也在之后陆续遭遇灾祸,唯一剩下的,只有洛家。”
“当时的我并不明白,谢渊为什么要怨恨洛家?既然他们两人曾真心相爱过,当年的事洛家又无力反抗,难道谢渊此时不是应该回来找姐姐重修旧好吗?”
“现在想来,像谢渊这种心比天高的男人,突遭背叛,骤然从高出被摔到凡间,心中必定充满愤恨,怎么可能有丝毫顾念旧情的想法?他自己的血脉家族都已被他列入黑名单,更何况是当时默许了亲事未曾反抗的姐姐?恐怕他对姐姐的恨意,甚至犹在谢家和司马氏之上吧,毕竟那是他曾真心付出过感情的人。”
“但姐姐也不是坐以待毙的人,得到消息后,她立刻联系了周边所有的异人家族,号召诸人联合起来,共同对付谢渊。毕竟那时的谢渊行事肆无忌惮,不在乎任何规则,就像悬在所有异人头上的一把刀,不知何时就会落到谁的身上。”
“谢渊在暗,洛家在明,为了引他现身,姐姐定下了一个计划,她决定再次成亲,嫁给另外一个异人家族的人。她很清楚,以谢渊的骄傲和狂妄,即使明知是陷阱,也必定会在婚礼当天出现。”
“那一天发生的事,直至今日我也没彻底弄明白。姐姐死了,一大早就死在了犹如堡垒般被保护得密不透风的新房之内,但那时候尚未迎亲,她甚至根本都不应该出现在那里。”
“没人知道本应在洛家的姐姐是如何到了新房的,那一路上至少有上百家异人的警戒防御术法,更有超过一百人的埋伏和巡逻人员,但没有任何人有一丁点的察觉。所有人都认为是谢渊神不知鬼不觉的杀死了姐姐,这种鬼神莫测手段让各大异人家族都生出了巨大的危机感,谢渊彻底成了异人公敌。”
“铺天盖地的通缉和搜捕让谢渊一时之间销声匿迹,但我却始终觉得,姐姐的死另有蹊跷。姐姐并不是一个会轻易被人算计的人,就算谢渊本事滔天,怎么可能如此轻易就杀死姐姐?而且以谢渊嚣张的性格,又怎么会如此不动声色的杀人?”
“事实证明,我的想法并没错。一个月后,我在一次任务中被偷袭,落到了谢渊手里。他看起来跟十八年前一模一样,容貌半点都没变化,除了眉宇间的阴郁和神经质,几乎看不出岁月的痕迹,完全不像传言中说的,变成了不生不死的怪物之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