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东泽走开没几分钟,程诺睁开眼,恰时间徐朗的电话打进来:“程姐,省里那边说会议提前了,要求明天之前要赶过去,副检察长准备中午从检察院出发,要去接你吗?”
揉了揉酸胀不已的脖子,程诺发话:“不用,待会儿我会去检察院。”
挂了电话,程诺去了趟主治医生办公室,跟陈北然聊了几句,得知秦添的母亲病情已经得到控制,才稍微安下心,准备离开医院。
走过ICU长廊,程诺停住步子回头望了一眼,右手握了握拳,又松开。
电梯附近有个自助贩卖机,程诺径直走过去,手里还拿着一只白色小药瓶。刚倒出几粒药丸,程诺的注意力就被走廊那头走过来的一行人全部吸引走。
确切的说,是一行人里的沈迟。
沈迟也看见了她。
然,只是淡漠的一眼,随即回到几个同行的医生身上,侧脸认真而肃重,听着医生的话,眉头蹙的很深。
经过身边的时候,程诺只来得及捕捉几个医用字眼,毫无推断作用。
她拉住旁边的护士问:“请问,前面那位沈迟先生,他是什么家属住院了吗?”
程诺常来医院,护士对她的脸有点印象,也就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她:“是沈先生的外公。”说着自己先忍不住惋惜的叹了口气:“说起来也是个可怜的老人,女儿女婿走得早,就剩下这么一个外孙,好不容易到了颐养天年的时候,前些年又得了尿毒症,今天早上突然病情恶化,估计也就这几天的事儿了吧。”
程诺看见尽头处那人的背影,蓦的心头一紧。
护士循着程诺的视线瞧过去,耐不住好奇问:“您跟沈先生是什么关系啊?”
程诺回过头来,这个问题让她有点怔,顿时找不到合适的说辞。
护士没等到程诺的回答,却无意瞥见程诺身后的来人,点头打了个招呼:“沈先生。”
沈迟已经走近程诺身边,朝护士颔首之后,程诺感觉到手腕上一凉,沈迟眸色沉沉的看着她,不顾护士讶异的眼神,拉起她不紧不慢的往走廊尽头走。
程诺跟着沈迟走到楼梯间里,微微挣扎了一下手腕,沈迟自然而然的放开。
逼仄拥挤的空间里,沈迟神色如常,倒是程诺自上而下的打量了他几眼,盯着他脸上隐隐泛着浅红的一片,其实不明显,但仍旧问:“药吃了吗?”
沈迟向她投去一瞥,不经意看见程诺手里的止疼药,放缓了声音反问她:“耳朵又疼了?”
程诺略略回想,大约是小区那晚,沈迟把药还给她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可那时候她还以为这人什么都没发现。
程诺淡淡一笑道:“没事,习惯了。”
沈迟问:“就这么把止疼药当饭吃?”
程诺说:“你抽烟也够凶的。”
她每次见到沈迟,他手上的烟就没少过,聊天的一阵儿就能抽掉三两支,指不定背后的抽法比这更凶,她看着心惊。
半晌,沈迟说:“少吃点止疼药,对身体不好。”
程诺低下头,果真把止疼药连着药瓶扔进旁边的垃圾桶里,眼睛都不带眨的,沈迟看着她行云流水的动作,极浅的牵了下唇。
不料下一秒,程诺朝他伸出手,跟昨晚的架势如出一辙。
沈迟拧起眉道:“又要手机?”
“不。”程诺摇了摇头,窗外的晨光碎在她的发顶,显得整个人都是柔软的,“止疼药我不吃了,你也把烟戒了。”
不知为何,今天的沈迟意外的好说话,没等程诺用上别的办法,就将身上的烟悉数找出来,统统扔进垃圾桶。
末了,还拍了拍口袋,程诺跟着笑了一下。
顿了几秒,程诺才问:“你还好吗?”
沈迟从阴影里抬眸,不是方才的淡然,程诺清晰的看见他眼里一闪而过的痛楚,但是语气却是风轻云淡的,“嗯。”
现下而言,说什么似乎都无济于事。
程诺的手机又开始响,打断了程诺想说又不知说些什么的心绪,知是检察院那边在催,程诺没有多少时间能停留。
从思索中抬头,程诺的眸瞳如同点墨,沈迟听见她说:
等我回来。
几乎是同时,程诺听见沈迟答: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