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老头气急败坏的样子,李珑宥心头大乐,重又堵住他的嘴,“我们都杀进南司马门了,还怕忤逆犯上?”
当下脑子一热,弯腰一把将人从地上捞了起来。
她轻盈的像羽毛,柔软的像云朵,可是依在他臂弯时,身体却陡然变得僵硬如铁。
李珑宥顿时激动起来,二话不说便抱起她,大步往宣明殿走去。身后崔炤气得以头抢地,愣是被士兵给摁住了。
宣明殿中罗帐高悬,风雅别致,满是翰墨书香。
他将她平放到地上,盘膝坐在一边,饶有兴趣地望着她沉静的睡颜,笑道:“皇后娘娘,您再不醒来,微臣可就要失礼了。”
她雪白的面颊倏然腾起红晕,贝齿紧咬樱唇,霍然转过头瞪着他。她生就一双清柔似梦的美眸,眼尾斜飞,顾盼生辉。
四目交汇的瞬间,他神志有些恍惚,不自觉便沦陷在了那深不可测的幽沉眸光里。
大约是他的样子过于凶煞,她很快收回眼神,坐起身往后缩了缩。
他长舒了口气,起身走到窗前落座,玩味似地抽出了宝剑。
龙吟之声不绝于耳,她果然吓了一跳,又往后挪了挪。
他不禁大笑出声,偏头借着窗外照进来的夕阳,仔细地擦拭剑刃上的血丝,头也不抬道:“陛下都不肯露面,皇后为何要来?”
她垂眸不语,十指流玉,无措地揪着沾满血迹的裙裾。
他执掌生杀大权,威风八面,可在她跟前,却要握紧手中剑,方能将乱蹦的心脏镇在腔子里。
“你为何不杀我?”她望向他,“你的本意是震慑陛下,并非滥杀无辜,对不对?”
他挑了挑眉峰,面露不屑,“为官弄权者,无论我父亲还是你父亲,哪个无辜?若李家败了,崔家势必会赶尽杀绝,还要打着正义之师的名头。”
就在她无言以对时,他忽地一抖手腕,将三尺青锋递到了她眼前。
剑尖泛着凛冽寒光,离她下颌不过寸许距离,他想起了三妹的嘱托,眼前之人的生死,就在他一念之间。
她像是感觉到了杀意得逼近,像寻常人一样,眼中闪过惶恐和无助,双肩瑟缩了一下,然后竟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
他面露狐疑,见她正仰望着高处的梁柱。
“再漂亮的脑袋,砍下来都会变得血腥可怖。”她抬起手指,轻轻揩去眼角因恐惧而滑下的泪滴,强自镇定下来,指着微微飘扬的竹青罗帐道:“烦请将军用剑划一道青绫,给我留个全尸吧!”
李珑宥大为惊异,又觉得好生有趣,便提剑走了过去,在她的指点下,从巨幅罗帐上为她划下了一道。
裂帛声中,他侧过头,正好看到她凄迷哀伤的目光。
他的心底蓦地漾起了丝丝缕缕的痛,竟不觉湿了眼眶,忙拿手去抹。
“你哭什么?”她纳闷道。
他抽了抽鼻子,望着掌中剑道:“我在替它委屈,作为神兵利器,随我立下赫赫战功,受万人膜拜,此刻却沦落为女人的裁布刀。”
她忍俊不禁,像是意识到这样肃穆的时刻不该发笑,便敛容正色道:“不委屈,在我看来杀人是造孽,救人才是立功。”
他用力扯下破开的青绫,她弯腰捡起来一点点收拢,他却倔强地死死拽着另一头,问她:“你知道吊死鬼不能超生的说法吗?”
“这世道做人未必比做鬼强,”她语气中并无幽怨,温柔地瞥他一眼道:“我不怪你,我是为了陛下,为了崔家甘心赴死。”
“这又是为何?值得吗?”他向来杀伐果断,何曾如此婆婆妈妈过?这一刻连他自己都在鄙视自己。
“你难道不是为了李家在卖命?”她反问道。
他不置可否,知道鬼神之说吓不到她,当即走回原位落座,扬眉冷笑道:“就算你死了,等下次击磬,仍会有首级传到御前。”
“你……”她面带愠怒,注视着他道:“你究竟要如何?”
他回头命人掌灯,横剑于膝,曲指叩击,待嗡鸣之声渐止,邪笑道:“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能如何?微臣有个癖好,喜欢看舞娘宽衣,奈何进京数日,军务繁忙,竟无暇……”
“此处没有舞娘,我宽衣给你看如何。”她一步步退至殿柱前,徐徐解开罗带,衣裙如剥落的花瓣,渐次坠地,她终至不着寸缕,为血渍所污的晶莹玉体展露在眼前,如此纤柔细巧,如此精妙无双,如此动人心魄!
他犹如五雷轰顶,当即方寸大乱,竟不知如何示好。
指尖传来锐痛,他猛地醒过神来,这才发现手指被剑刃割破,他忙取出帕子擦拭,清了清嗓子,哑声道:“甚好,!”
又装模作样地擦了擦剑身,偷偷望了眼她玉藕般的小腿,血迹已近干涸,望去依旧触目惊心,“你的衣裙沾染了血污,我去让人拿一套干净的。”说罢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