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唯然满脸震惊地说:“真的假的,你还记得你曾经……”
曾经许下的誓言么,呵呵,谈岁摆了摆手打断他的话,极其严肃地说:“不记得了,非常巧,我失忆了。”
路沉萧和付唯然不约而同地愣在原地,同时陷入沉思。
谈岁从来不会跟人开玩笑,从前和他多说几句话都格外困难,付唯然皱着眉走到他的面前:“你什么时候撞到的脑袋?”
路沉萧如梦方醒,正准备伸手去摸他的脑袋。
一道凌厉的声音制止了他的行为:“别碰他。”
两人视线陡然在空气里相撞,火花四溅,他们面色紧绷,气势凛然谁也不服谁地相互压制。
谈岁看不见他们的表情。毕竟是两个一米八几的男人站在离他很近的位置,他得很吃力地仰头看着他们,所以干脆不看了。
谈岁的未婚妻宛如一只狼崽子,目光凶狠恨不得将自己撕碎,让人毛骨悚然,付唯然悻悻地向路沉萧解释:“谁知道他脑袋是外伤还是内伤,你还是不要乱碰的好。”
路沉萧的手悬空在谈岁柔软的头发上,闻言,他面色铁青地收回了手。
付唯然转头嘲笑谈岁:“你可真是人才,我不被你气死都是命大。你什么时候发现自己失忆的。”
谈岁摊手:“前几天睡觉醒来后吧。”
“那你现在能记起什么?”
谈岁无辜地眨了眨眼睛,沉声道:“就都模模糊糊的。”
付唯然微哂:“那你记得我吗?”
谈岁摇头:“实在抱歉,我差点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付唯然快被谈岁气笑了,“你给我做检查去。”他的手刚搭在谈岁的轮椅把手上,就被龙卷风一样迅猛的力量硬生生撞开了。
付唯然的后背撞在门板上,他定眼一瞧,那阵彪悍邪门的风正是来自谈岁那位娇弱的小未婚妻。
娇弱的男子垮着脸硬生生地挤开了他,又在谈岁回头询问怎么了的时候,完全挡住他的视线,温柔说了句没事。
付唯然真的被气笑了,走到他的身旁调侃道:“好啦,小朋友,刚才和你开玩笑的,别那么有敌意地看着我,我只是一个摸过他浑身上下骨头的无辜医生,我对他本人可不感兴趣。”
看来只是损友,他就知道他看不上这么毒舌的男人。谈岁长舒一口气,听他打趣路沉萧,幽幽开口,“付医生说话倒也不用这么暧昧,我相信你不只是对人类的骨头感兴趣。大概连狗的骨头棒也喜欢细细钻研。”
付唯然轻哼出声:“别挖苦我,我倒是真没想到啊,居然有人能受得了你这个喜怒无常,固执古怪的老家伙,你居然还老牛吃嫩草了。”
谈岁:……
路沉萧则淡淡地回了句:“他很好,是我高攀。”
谈岁心里一暖,只有他的小娇妻向着他。
付唯然是谈岁的主管医生,这几年一直是他照管他的身体,也深切地知道谈岁是有多难搞。
私人医院有单独的管理机制,医院会为初入的患者配备一位主管医生,主管医生全权跟进患者在医院的全部治疗情况。只有主管医生才会知晓患者更复杂的私人信息。
他们一起从神经内科的科室出来后,付唯然不留情面地嘲笑谈岁:“您这优美枕骨上好大一个包,还有个拇指大的伤口。你的脑袋是长别人身上的吗,你就一点没发现?”
谈岁没出声,心底偷偷笑话自己,哈,他一直以为那是穿书后遗症呢,头疼是两个身体逐渐融合的缘故。原来是脑震荡啊,失去记忆的原因主要是心理因素影响。
医生也无法确定他什么时候会恢复全部的记忆,也许很快,也许几年,也许永远也记不清过去了。
付唯然看着他其他的体检报告,严肃地说:“我没有跟你开玩笑,别再作践你这副破身体。”
谈岁:“嗯,谢谢,知道了。”
付唯然面若寒冰,声音稍缓和下来,“还有你的腿,别放弃,还是有希望恢复的。”
车祸过去五年了,手术后谈岁的双腿情况格外复杂,但也并非无痊愈的可能,只要他不再和从前那样排斥治疗复健,兴许还会有奇迹的。
谈岁垂眸:“好,有劳为我重新制订复健计划吧。”
——
路沉萧为谈岁跑腿抓药去了,谈岁在付唯然的办公室里等他。
谈岁打量着屋子里摆放着的骨骼模型,心想倘若他死了的话,风干变成这副模样可真可怕,他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你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谈岁。”付唯然坐在桌前写字,头也不抬,仿佛说话的人不是他。
“唔,哪里不一样。”谈岁笑了笑。
付唯然没正面回答他,淡淡地说:“你这一摔,过去的几年可全没了。”
谈岁语气极其轻松地说:“那不挺好的吗,毕竟我过去活得那么失败,人嫌狗弃的,正好让我重新来过。”
昨日的车祸仿佛一夜间就让他从顽劣不堪的阔少公子哥,变成了心狠手辣的谈阎王。
26岁的他阴暗卑鄙、诡计多端、毫无人性。
付唯然顿了一下,抬眸逆着光线看他,看不清他的脸,不过他知道那样明媚的笑容以前从不会出现在他的脸上。他们认识很久了,但在许多事情上他无能为力。
他苦涩地笑了笑:“那就希望你保持现状吧,过去好像也没那么重要了。”
“我也这么觉得。”现状里有小娇妻多美好啊。
付唯然抬头:“别再讳疾忌医了。”
“好,费心了。”
付唯然站在窗边,呆怔地看着路沉萧小心翼翼地推着谈岁离开,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他们依偎的身影被太阳拖拽得老长。
他不动声色地拨通了电话。
——“嗯,这次是真的记忆缺失了,不像是装的。”
——“身体其他方面一切如旧,脑部神经系统没有出现严重问题。”
——“性格变得开朗欢脱了,对了,还有个人跟他一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