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岁翻看着放在茶几上的植物培育手册,猜测这书应该是林婶的,以他这个对生活失去兴趣的反派大佬人设,肯定是没有闲情逸致看这类书籍。他一边翻看着目录,一边等着路沉萧回复完消息。
莫名听到路沉萧手机里传来男人的说话声,窄细的声音传递出来,尖锐狂悖得令人倍感不适:“路沉萧,你踏马的死了,我爸给你发消息你看不见啊,半天不回复,你踏……”
路沉萧对上谈岁怒气丛生的脸,慌张地关掉手机:“不好意思,哥哥,我不小心按到扬声器了。”
谈岁沉声:“这人是谁?”
“我,我堂兄路春。”
“不给你饭吃的那个?”
路沉萧诧异地抬眼:“哥哥怎么知道?”
谈岁眯起眼睛:“打电话过去。”
“这。”路沉萧有些迟疑,对上谈岁温柔的面庞,他还是听话地拨了电话过去。
电话很快就被接起,尖锐刻薄的声音瞬间通过手机听筒传递开来:“狗东西,死哪去了你。”
开口就动辄辱骂,俨然已成了习惯。谈岁呵斥道:“小畜生,嘴巴给我放干净些。”
路家的这一辈孩子素来路春他为尊,偏偏路沉萧自幼是个不服管教的刺头。明明吃穿都在他家,却总是和他对着干。路春此时喝得脑袋发晕,他早就习惯喝多了去找路沉萧的碴,打也打不过,骂他过瘾不犯法吧。反正路沉萧一个没爹没妈的可怜虫,无人给他撑腰。
听到对方的声音不是路沉萧,路春眯缝着眼睛,仔细看了一眼手机号,确实是路沉萧的,他茫然道:“你踏马谁啊?”
谈岁一字一句道:“老子是你祖宗。”
“我可去你的吧,和路沉萧一样不要脸。”路春骂咧咧道:“爸,路沉萧这有个神经病说他是咱祖宗。”
路志平此刻就坐在路春的身边,依稀听到谈岁的声音,吓得头脑瞬间清醒。后背上的冷汗沿着脊梁骨直窜头顶,他伸手夺过路春的手机,顾不上酒洒了一身,声音颤抖地说道:“谈先生是您吗?”
路沉萧替谈岁举着手机,对路志平低声下气的讲话无动于衷,他早已见惯了路志平前后变化的两副面孔。
他满心满眼都是轮椅上面色紧绷的男人,一旦冰冷严肃起来,透露着令人不敢直视的威严。
谈岁讥讽道:“贵公子好大的架子,开口就教训人,如今教训到我的头上了。想必这是路家主教子有方,还是说这是你们家的家训。”
“不敢不敢,是犬子酒后发疯,无意顶撞您,实在抱歉,这都是我教子无方。贤侄,您大人有大量,别跟他一般见识。”听到谈岁的声音,路志平耳朵嗡嗡作响,顾不得体面,低三下气地安抚这位惹不起的活祖宗。
与谈家叫板的,大多没有好下场。
谈岁脸上写满了嫌恶,贤你个烂鸡腿的侄,我的人让你们欺负了,什么便宜还能都让你们占了?左右他是反派,是不讲人情的阎王,他有任性到底的权利。
谈岁冷声道:“我的名声你知道,倒也不必攀着关系,为我戴高帽。我今天偏要和他一般见识呢?”
路志平倒吸口凉气,他今日算是彻底见识谈阎王的德行,说到底他也是路沉萧的伯父啊,这是真的不讲情面。
脑袋里有个狂敲不止的钟,震得他头晕眼花,他唯唯诺诺道:“我和这逆子,现在就给你和沉萧当面道歉。”
路沉萧一听这话,连忙晃了晃谈岁的衣袖。谈岁自然明白他的心思,更懒得见他们父子。
“今天是我和沉萧的日子,不方便待客。”谈岁无情地拒绝后,轻笑出声:“路家主,生意处理不好,自家家务事总能处理得好吧。这么脏的嘴可不要轻易放过。您说呢?路伯父。”
这路伯父叫得亲昵,可路志平的心却早已经沉在湖底。他扭头看着窝在沙发上瑟瑟发抖的路春,为了路家的家业,还是得狠下心来,谈阎王他暂时真的得罪不起。
谈岁继续说道:“还有,再敢侮辱我的人,但凡你占了我谈家多少好处,我都会让你连本带利给我吐出来。”
路志平声音微颤:“我知道谈总的意思了。”
他心里清楚谈岁定是找理由向他们发泄火气,恼怒他仓促冒昧之举,将路沉萧直接扔在谈岁公司的门口,逼谈岁出面接受路沉萧。
路志平也实属无奈,他的最大客户撤资了,马上就准备转向路家的最大对家,一旦谈判成功,他再没有把握与之抗衡,这对路家将会是毁灭性打击。能吸引大客户重新转向他们的突破口就是与谈岁搭上关系,哪怕这层关系不那么光彩。在外人眼里,路家总归还是有谈家撑腰的。
路志平咬紧牙关,对上路春胆怯的神情,抡圆胳膊狠狠地扇了他一巴掌。
事到如今,只能委屈这个不争气的逆子了,这么不巧撞上了谈岁的枪口。他今天要不把路春狠狠教训一通,明天他就可能被人带走,尸骨无存。
谈岁的听筒里传来一连串巴掌的声响,清脆悦耳,还伴随着男人凄厉的惨叫,求饶声,以及远处女人的哭骂声。
为了财富地位,亲儿子也下得了狠手,当真是一出闹剧。
年近五十的男人,素日不注重保养,没多久就耗尽了体力,路志平拳打脚踢地收拾了路春一顿后,就气喘吁吁起来,待他直起身来,询问谈岁是否满意后,这才发现电话不知何时挂断了。路春捂着肿胀的脸,狼狈地躲在母亲的身后,被揍得满嘴鲜血。
路沉萧从没想到,事情的走向竟是这样的,他会亲眼见到谈岁为他教训那些人。当有人辱骂欺负他时,再不会有人冷眼旁观他的苦难。
他情难自禁地趴在谈岁身边的扶手上,瓮声瓮气地说:“谢谢哥哥替我出气,但不值得因为那些人生气的。”
他不想谈岁的情绪浪费给那些人。
透过客厅处巨大的落地窗,稀稀落落的雪花在落日余晖下飘扬。
谈岁拨了拨路沉萧柔软的发丝:“别怕,他们欠你的,我迟早让他们吐个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