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几个月,再一次来到群山之巅的映棠阁,牧行之来不及感慨,唐棠拽着他,说:“其他院子里都有侧院以供兄弟姐妹居住,只不过我母亲去得早,主脉只我一个人,自然也只有一个院子。”
唐家支脉众多,一般是一家人住在一个院落,但唐棠的父亲是家主,母亲去得早,她又没有兄弟姐妹,映棠阁也不可能接待客人,并没有多余的房间。
“你的话……”唐棠想了想,“你住我侧边房吧,反正这里地方大,住得下。更何况,你要是成了我师兄,咱们以后相处的时间还有很多。”
牧行之应了,唐棠挥手要他去收拾自己房间:“你的东西都叫侍童拖上来就行了……话说,你有什么东西要拿吗?从青山派上天船的时候似乎没见你带什么东西来。”
牧行之道:“是有一些,不过不多,我自己去拿就好了。”
他的确没什么东西,不过两件换洗的衣裳,一些随身的药和一把从青山派带来的铁剑。
“你认路吗?”唐棠问。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之后,她挥挥手,不太在意这种细节,只说,“快去快去,我睡觉浅,你得在天黑之前收拾好房间,否则就给我睡地板去。”
牧行之沿着山路往回走,路上几个身着青云金松袍的唐家弟子皱着眉,用一种很复杂的眼神看着他。
牧行之想了想,觉得那眼神里混合着警惕和痛心,大概有点像是朝堂里的怒斥祸国妖妃的老臣。
他摇着头,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匆匆下了山找到自己的住处,把所有东西放在包裹里回了映棠阁。
他脚步快,回到映棠阁的时候,聚集在门外的唐家子弟还没散去,他们大概是想来说服唐棠收回承诺的,但唐云和唐灵都没有叫她改变主意,仅仅是一群弟子又怎么能劝得动她?
屋里的唐棠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唐家弟子们怔住了,紧接着有人发现了回来的牧行之,人群如同摩西分海一般为他让出一条通向前方的道路。
牧行之镇定自若地越过他们,站在门外时唐棠的声音还听不太清楚,但很快,唐棠的声音就随着他的脚步越来越清晰。
“你觉得……可我还是……”
最后是一句“我主意已定,你们不必劝我……”
“……牧行之!你回来了。”唐棠也看到了他,她招招手让牧行之走到自己跟前,才对站在面前的几个唐家弟子道:“如果没有事,就先回去吧。后面有关牧行之拜入家主门下的诸多事宜,云姐姐会处理的。”
“我给你叫了两个侍童,免得你一个人收拾不过来。”唐棠让那些唐家弟子散了,才好奇地看向牧行之,说,“你拿了些什么?让我看看。映棠阁可不能带凶器进来。”
嘴上说着收拾不完就让他睡死板,说到底还是心软叫了人帮他。
牧行之意识到这一点,掩去嘴角飞快滑过的笑意,将包裹摊开给她看:“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就是……”
唐棠皱起眉,颇为小心地用两根手指拎起其中一个瓷瓶,打开来闻了闻。
“……有点臭。”片刻后,她这样评价,随即毫不留情地将瓷瓶扔开,然后用挑剔地目光将包裹里的其余东西打量一遍,才指使他说:“去我窗户旁边的博古架,从下方拿个箱子出来。”
那箱子沉甸甸的,里面全是装药的小瓷瓶,做了各种标记,作为身娇体弱的生病大户,唐棠双臂趴在箱上,一个一个翻标签,然后挑出其中两个扔个牧行之。
“这个是金疮药,这是三生饮,这是……”她点了几个药名,说,“拿好,还有这个、这个。”
“还有衣服……你以后要是还穿着白衣像什么样子?”唐棠吐槽,“现在去做衣服也来不及了,先叫灵哥哥给你拿两件他的衣服。”
牧行之点头,一一应下了,他只带了一个小小的包裹,却在唐棠这里收了一大堆东西,要回房收拾。
他脚步还没迈开,唐棠突然说:“等一下。”
“还有什么事,唐小姐?”牧行之问。
唐棠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那双鎏金色的眼瞳在昏暗的室内变得圆溜溜的,像名贵的猫眼石,有暗金色的一线微光。
“……坐到这里来。”唐棠拍拍床沿,说,“我有点事跟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