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姆继而退出了房间。
这一空档,严筠已经将所有文件批示完毕,又将一份名单顺着桌面推到我的面前,“[水云间]扩建之后,我准备成立一个董事会。这是名单,你看一下。”
我捏着边角掀开四十五度,扫了眼。
好家伙,董事会十个名额,有八个是严筠的人。剩下两个阿升和梁顺,虽然也被列进了董事会,但只有百分之三的股份,刚够及格线,垫底。
这明面上,往好听里说,是严筠帮我把人都安排好了,我作为老板,就等着数钱。但实际上,这不等于把我架空了?
我在心里挨着问候了严筠的祖/宗十八代,但面子上却依旧保持着笑容,“挺好的,就这样吧。”
严筠的目光在我身上定格了好一会儿,“没什么意见吗?”
我说没有。
他似笑非笑,“可我怎么感觉,你方才在心里问候了我祖/宗十八代。”
我吓了一跳,猜得还真准。
他继而又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不要怪我在你身边安排了这么多人,这都是为了帮你把[水云间]好好地经营下去。[水云间]早期涉/黑,内部并没有什么真正的人才。仅凭几个小混混,不可能将[水云间]发展壮大。”
他又将另一份文件翻开,推到我面前。
我有心顾了一眼,上面黑体加粗地写了几个大字:股权转让协议。
我微怔。
严筠继续翻页,那是严氏集团的股权转让,严筠亲自把严氏集团百分之三的股权,转移到了我的名下。
这突然起来地馅饼令我顿时警惕起来。
严筠是什么人?他的野心早已在G市商界一骑绝尘。从来都是他抢夺别人的钱,还没听说过,他主动把自己的钱往外让的。
我半分沉默。
严筠有趣瞧着我,“你这表情倒是让我很意外,给你钱不高兴吗?”
我不动声色地将股权转让协议合上,语调没有半点起伏,“筠哥,明人不说暗话。我胆小,脑子也笨,你直接给我个明示,你这又安排董事会又送股份,什么意思?”
严筠的神情悠闲散漫,慵懒得不成样子,“我注资[水云间]是以严氏集团的名义,你作为[水云间]的老板,自然也应该加入严氏集团。”
我思量片刻,“但是,我进入你们严氏集团好像不太合适。”
严筠饶有兴味地注视着我,“怎么不合适?”
我说:“谁不知道你我的关系?说好听了是合作伙伴,说白了就是姘/头。我顶着个姘/头的名义进你们严氏集团的董事会,这是去当炮/灰吗?”
严筠闻言单手撑着额头,臂肘膨胀拔起的肌肉像巍峨的墨色丘陵,雄浑壮阔,“姘/头?谁给我们下的定义?”
我唔了一唔,没吭声。
他蹙眉瞧着我,“你这一天天的,都是从哪里听来这些乱七八糟的词儿?”
我依旧没吭声。
他继而不耐烦地又将股权转让协议打开,“别矫情,让你签就签。这会儿签个股权转让协议都不敢,当初怎么敢拉我给你投资[水云间]?”
我撇了撇嘴,“[水云间]是我自己的地盘,拉你注资我百分百赚便宜。”
严筠一脸无语,嫌弃地瞧着我,“如果注资到最后变成吞并呢?”
我片刻哑口无言。
严筠闷笑,“就这点智商还给别人当老板。”
我默了默,拿起笔,规规矩矩地在股权转让协议上签了字。
恰时保姆打来内线,说饭菜已经做好了,请我和严筠下楼。
严筠先一步起身,然后我紧跟在他的身后。
保姆做了四菜一汤,都是我和严筠平时爱吃的。
我亲自帮严筠盛了一碗饭,严筠接过,坐在我对面用餐,筷子触碰到盘中的食物,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他吃的并不多,没两口便放下了筷子。
我问他:“饭菜不合口味吗?要不我让保姆重新做?”
他从烟盒里抽了根烟,打火机“吧嗒”一声,一簇幽蓝的火苗蹿出,映衬着他白皙的面孔。
他吸了一口朝一侧吐出,语气淡淡的,“昨晚约了几个客户应酬,喝多了,胃里有点难受。”
我道:“那我让保姆给你煮碗面条?”
他说不必,“你吃你的,不用管我。”
我又亲自夹了块鸡蛋放进他的餐盘,“人是铁饭是钢,胃不舒服也要多少吃一点。”
严筠叼着烟卷,看向我的眼里浮现出一层浅笑,“难得你还会关心我。”
我夹菜的手片刻停顿,“我什么时候不关心你了?”
严筠只笑没吭声。
我气不过,又将他餐盘里的鸡蛋夹出来放进了我自己的碗里,“不吃拉倒。”
严筠瞧着我这一动作挑了挑眉。
我继而低头扒饭。
良久,我碗里的鸡翅突然被人用筷子夹走了一根。
我下意识抬头去看严筠。
窗台迷离的剪影与他身姿重叠,棱角分明地脸庞被头顶天花板撒落地光晕镀了一层金。
他倒没看我,只侧脸的弧度,柔和而深邃。
我说:“你不吃盘子里的,干嘛非吃我碗里的?”
他嘴角弯了弯,却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