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家很有格调的中式餐厅,环境十分清幽。此时正是用餐黄金时期,餐厅里除了侍应生外空无一人。
用餐处在露天的庭院,周围是假山和泉水,隐隐可以听见泉水叮咚作响,不时会有小小的红鲤鱼冒出头吐泡泡,但令人感到惊讶的并非这些,而是铺了整整一庭院的香槟玫瑰。
玫瑰是早上空运过来的,每一朵都娇艳欲滴,璀璨迷离的灯光之下,数万朵淡淡杏黄色的玫瑰与这里的气氛似乎融合在了一起,微风吹拂便有很清新的花香气迎面而来。
这原本是很浪漫很唯美的画面,如果是在初夏或者初秋那就再好不过了,很可惜这是寒冷的冬天。
封楚不久就发现凌沂的身体真的很怕冷,让凌沂在初冬的夜晚与他露天用餐似乎是一种折磨。
等他发现这一点的时候,凌沂面前的黑松露煎酿羊肚菌几乎要吃完了。
封楚阳气重从不怕冷,冬天很少穿羽绒服,从来都是西装配大衣。所以在策划这顿晚餐之前,他关注天气顶多就是下不下雨晴不晴朗能不能看到星星,而不是夜晚的温度是多少。
凌沂家庭教养一直很好,而且他性情素来温柔沉默,即便在这种环境下感到不适,他也没有流露出任何不满。
封楚发觉不对是看到凌沂握筷子的手略有些发抖,灯光不甚明亮,凌沂手指关节处泛着些许青白。
他突然握住了凌沂的手腕,顺着手腕向下去摸凌沂的手指。
此时凌沂的手指一片沁凉,并没有任何温度。
凌沂摇了摇头,微微笑了笑:“还好。”
封楚让侍应生送上一盏热的汤羹,凌沂将这盏汤喝完,动作文雅且迅速,尽管并不能看见,他却未发出一点声音。
这个时候凌沂觉得自己恍惚嗅到了香槟玫瑰的气息,他压根看不到满庭院的玫瑰,看不到今天的夜空着实美丽,星子在深蓝色的夜幕中如钻石般熠熠生辉,甚至看不到一抹很浅很浅的下弦月。
封楚凝视着凌沂温柔面孔,他知道在对方单纯表象之下,永远有他读不懂的很淡很淡的哀愁。
封楚将自己身上的大衣脱了下来,覆盖在凌沂单薄的肩膀上:“今晚夜色很漂亮。”
凌沂嗅到封楚衣物上成熟的男士香水气息,他轻轻说了一句“谢谢”。
凌沂在回去的车上睡着了,被暖气一熏他便觉得昏昏欲睡,不知不觉便陷入了睡眠。
地下车库里十分安静,车内更是安静得过分。
凌沂这张脸生得精致绝伦,皮相如浮云般的薄胎瓷器,骨相则如秀丽山川,封楚在昏暗中看到他纤长卷翘的眼睫毛,忍不住用手指拨了一下。
紧接着凌沂握住了封楚的手指,温润的声音里带着沉沉睡意:“封先生,不要这样摸我眼睫毛,很痒。”
封楚低声道:“眼睫毛很长。”
凌沂按着他的手去碰自己额头:“浑身不舒服,我是不是发烧了?”
封楚先碰了凌沂的额头,紧接着又碰了一下自己的额头。
凌沂现在的体温是比自己高出一些,不过并没有特别烫人,封楚觉着应该是低烧。
他将凌沂带到了楼上测量体温,打电话让最近的酒店送一份姜汤过来,从医药箱里拿了感冒药让凌沂喝下。
凌沂只喝了感冒药,他不太喜欢姜的味道,并不想喝姜汤。
“封先生,我想洗一个热水澡。”凌沂道,“洗澡后睡一觉就好了。”
他的身体经常这样,受凉后会低烧,一般情况下睡一觉就会好转。
封楚给他在浴缸里放满了水:“小心滑倒,我就在外面等你,有什么情况随时叫我。”
凌沂沐浴后披着浴袍出来,房间里温暖如春,他刚刚被热水蒸得脸颊绯红,出来后询问吹风机在哪里。
封楚翻找到吹风机:“你去沙发上坐着,我给你吹。”
凌沂在沙发上抱着抱枕,封楚坐在旁边给他吹发。感冒药的效力很快发作了,凌沂困得睁不开眼睛,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他睡得很熟,封楚低头在凌沂头发上亲了一口,凌沂不仅没有苏醒,反而靠在了封楚的宽阔胸膛上,他消瘦的面孔白得近乎透明,似乎轻轻一掐就能掐出水来,然而此时神色却极为恬静,仿佛很信赖周围的环境。
凌沂自觉寻找了一个很舒服的位置,侧脸贴到了封楚的胸口。
封楚说不清自己现在是什么感觉,他心跳声沉稳有力,过了好久才给凌沂裹上了一条很柔软的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