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崇望不知道的是,尤黛月有了身孕。
直到林婵察觉了一切,找到尤黛月对峙,方知她已然有了五个月的身子,只是担心姬崇望因此分心误了考试才一直瞒着。可好巧不巧的是,林婵也有了身孕,却是最不稳定的头三个月。
两个女人都是崩溃的,但是林婵因此小产了。
大夫来看过,说林婵伤了底子,往后再难有孕,这么一来,尤黛月和她肚子里的孩子自然而然成了林婵眼里的罪魁祸首,林婵恨不得杀了她们以泄愤!
可想到往后府里必定会进几个姨娘,届时妾室开枝散叶,而唯她膝下无子……于是再三思忖后,她虎视眈眈盯住了尤黛月的肚子。
她要尤黛月的孩子!
林婵请了个稳婆伺候尤黛月,说是伺候,实则是看牢她,直到她诞下这个孩子。
那是个大雪纷飞的冬日,婴儿啼哭声坠地之时,整个院子便起了火,只留那个刚产女的尤黛月和稳婆在火海里挣扎。
林婵后来才发现,姬崇望这个人根本就没有心。
他爱尤黛月,却在发觉尤黛月成为他仕途路上的绊脚石时,可以眼都不眨地一把火烧死这个刚给他生了孩子的女人。
果断冷酷到令当时也巴不得尤黛月去死的林婵都心惊。
只是谁也没想到,稳婆竟对尤黛月动了恻隐之心,可怜她刚诞下的孩子就要被人夺走,故而瞒下了那一胎诞下的是对孪生姐妹!
她只将大的那个抱给了林婵!
偏偏那场火没有烧死尤黛月,也没有烧死另一个孩子,一直到九年前尤黛月死了,那个孩子才依照生母遗言,找上了姬家。
她当真与姬玉瑶长得一模一样,尤黛月给她起了名字,叫姬玉落。
林婵傻眼了,而姬崇望表面平静,内心却也很难不慌。
显而易见,没有人欢迎她的到来。
那时朝中局势动荡,姬崇望正处于水深火热之际,试想凭空出现个与长女生得一模一样的孩子,朝中那些个豺狼虎豹嗅觉灵敏,无论找什么借口,也势必惹得一身骚。
而这种事,又哪里经得起查?
况且,八岁大的孩子什么都知道,放在身边就是隐患。
于是,那个孩子悄悄地来,又被悄悄地送走。
可林婵实在恨透了尤黛月,这么多年,她始终为失去的第一个孩子感到痛心,即便后来幸运地怀上了姬娴与,也弥补不了那时的缺憾。
她只能去折磨尤黛月的女儿来获得慰藉,所以这些年,姬玉瑶在府里的日子从来不好过,可眼前这个与姬玉瑶生得一模一样的小女孩,性子却还不如姬玉瑶讨喜,林婵不过是上手拽了她一把,竟叫她一口咬在手背,险些连皮带肉地撕咬下来!
林婵一怒之下,于是将她丢进了行车路过的千芳阁,叫她与她母亲一样的命!一样下作的命!
……
风急了。
烛火“呲呲”地摇晃着,窗格上的影子变得扭曲。
姬崇望始终攥着手,末了一拳头砸在桌板上,他鲜少有这样绷不住情绪外露的时候,此时却连声音都颤了,“你糊涂!你有没有想过,倘若日后她找回了姬家,焉能不将这些事捅出去?!你把她丢进那种地方,倒不如抹了她干净!”
林婵咬唇颤抖,其实她后来也懊悔过,这些年时而想起,也战战兢兢,就怕真如姬崇望说的这般,倘若她回了姬家……
可是九年了,九年了都平安无事,林婵道:“我打探过,那孩子早就不在那儿了,有可能是性子太烈,训不了,转手卖给了人贩子,说不准早就死了。”
姬崇望心累地揉了揉眉骨,只指着她,半响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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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人影一闪而过,隐入别庄后的一条林荫小径。
小径寒气森森,姬府这座别庄荒废已久,仅有的一个看门婆子不理事,任由杂草丛生,枯枝遍地,每踩一步便会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
朝露紧赶慢赶跟上前,她看着前方的人,张了张嘴,又张了张嘴,有心安慰,却又不知她需不需要,最后只斟酌吐出:“小姐……”
她刚一出声,姬玉落便猛地停步,朝露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被她拽着衣领闪到了一棵大树后,正要说话时,又被她捂住了唇。
朝露瞪大眼,就听“吱呀”一声,就在她们停顿的地方,有个身着黑色斗篷的身影踩着枯枝紧跟而来,捂住朝露的那只手蓦然松开,姬玉落在刹那间浮步上前,直奔那黑衣人而去,黑衣人反应也快,立刻侧转避开,只是他脚尖尚未点着地,便被利刃抵了喉咙,当即就不动了。
朝露抱着剑匣跟着上前,怒气冲冲道:“什么人!”
那人宽大的帽檐滑落,在黑夜里看不清模样,但声音倒是耳熟,朝抵着他喉咙的那个方向,恭恭敬敬道:“玉落小姐,主上有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