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莫要轻举妄动。”
汤氏冷哼一声,“她毕竟生了沈家的孩子,孩子还是要入族谱的,若是她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出了事,阿郎定会与我过不去。”
她轻叹一声,望了一眼沈雅彤消失的方向:“没成想三娘虽蠢笨了些,倒给我送来了一剂良方。”
“夫人打算如何做?”
汤氏眯了眯眼,道,“去告诉阿郎,就说我同意了。”
梁嬷嬷大惊,“夫人,那女子落籍为良后可就……”而且那女子可不能这般轻易便能落籍为良!
“他们不让我如意,我就当如傻子一般被他们愚弄?”汤氏冷笑一声,“你且按照我说的去做。”
从二房院子里出来之后,沈雅彤便直接去了玉莹馆,虽然交代是给了,但毕竟同在一个屋檐下,姊妹之间产生龃龉,将来免不了会生事端。
该安抚时也必须得安抚。
人人都说家和万事兴,若是内宅乱了,外头的事做的再顺利,也难免会成中空之态。
得不偿失。
她可不想到处树敌。
谁想沈雅玉并没有给她这个机会,她在玉莹馆门口等了许久,只等来了夏儿同她传了一句,“身子不适,改日再来。”
无奈之下,沈雅彤也只好将备下的那些安神的东西留了下来,自顾自地回了自己的院子。
苏嬷嬷从梅香苑回来了,她听闻秀梅做出了这种事,原本想第一时间过来求情,可想起自家女儿平日里被骄纵惯了,若是不趁此时给她些苦头吃,将来难免会吃亏。
所以她足足忍了一夜,第二日才过来给沈雅彤请安。
沈雅彤也知道苏嬷嬷是来给秀梅求情的,于是刚回来便将秀梅放了,还叮嘱她好好养伤,若是有下回,她便再不留情了。
经此一事,秀梅倒是听话了许多,只是她刚被放出来就担忧关于阿宿的处置。
对于阿宿,沈雅彤其实是矛盾的。
一方面,她不确定他到底是不是韩宿,所以凡事都留了一手。
另一方面,若他真的是韩宿,前世里对她造的孽早已在她心底留下了一层厚重的疤痕,无论如何,她都无法接受他好端端地在世上活着。
可她怕自己伤及无辜。
她有恨,但她也有自己的底线。
思来想去,也只有一个法子,将他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观察。
整个沈府,除了她,也再没有人比她更了解韩宿。只稍许时日,她定能看出他的破绽。
沈府上下都知道沈雅玉在她院子里闹了不快,而她第二日亲自登门致歉时却被拒之门外,所以沈雅彤便禀了杨氏,说是听闻近日城里到了一些新鲜玩意儿,她想出门寻一些回来哄二娘高兴。
杨氏原本不同意,但她到底是管理家宅多年,深知姊妹间若是出现龃龉会有什么后果,于是犹豫了一会儿便同意了。
只不过她追加了一个条件,出门时必须要带足了护佑的奴仆。
沈雅彤自当是连连同意,并将院子里的打手们都带上了,并就将阿宿也带了出去。
青梅原本也不大愿意阿宿跟着,她总觉着这孩子身上总透出些邪性,可奈何自家娘子觉着没事,她也不好再说什么。
与江玉霖相约的时间在三日后,所以第三日一早,沈雅彤便在一群打手的簇拥之下,浩浩荡荡地乘着马车往市集而去。
稍稍繁华一些的大都城中,市集是一日一开的,比如京都,有东南西北四个市集,每日天亮时分开市,夜晚闭市,很是繁华热闹;
又比如江南道、江北道等道都,每每到大节之时,还会取消宵禁,所以在上元节等年节里,有些都城中夜晚也有夜市可以逛。
但稍稍偏远些的城镇便没有那般繁华了,比如凉州城,虽也有市集,但不过是每三日一开市,等开市了,商贩们才能入市集买卖。
又比如玉阳城的海市,只有在每年十一月才会开市。
商铺与市集却不同,拥有商铺的商者大多都是本地商人,所以无论开市与否,他们都会开门迎客,只不过每三日都会迎来客流高峰,他们有盈利峰谷罢了。
但每每开市都免不了热闹,陌生人自四面八方而来,闲杂人等也络绎不绝,这也不难理解杨氏为何会如此担忧她的安危,非要她带些人在身边。
说到底她也是养在深闺的小娘子,若是在外头被人欺负了去,那可就不好了。
沈雅彤将马车停在了市集不远处的一条暗巷子里,自己则是戴了一顶幂篱从马车里出来。
青梅欲叫人紧跟着,却被她拒绝了,“我不喜人多,只挑几个跟着便罢。”
青梅会意,便从里头挑了一个功夫最好的,又瞥了一眼阿宿,虽有些不情愿,但还是示意他跟上。
今日的落霞茶馆比往常格外热闹,若非她早早过来定了包间,怕是挤破头都未能进来喝上一壶茶。
只因今儿不仅仅是开市的日子,也是官府揭月旦评的日子。
而揭月旦评的地方就设在了落霞茶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