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娘今日这遭是梦魇还是有人装神弄鬼,最终也要给二房一个交代才是,都是姓沈的,若伤了和气,最里外不是人的是你阿耶。
三娘,你可明白?”
沈雅彤忍着痛点了点头,“是。”
也不知她是真明白还是假明白,但杨氏还是决定将此事交由她来处置。
毕竟若不出意外,她是要嫁入江家的,江家高门大户,根系复杂,若没有些处事之能恐难存活。
娘家人又不能一辈子庇护在侧,一切终究还要靠她自己。
沈雅玉是个附庸风雅之人,自分了家,她便给自己的院子取了名,唤作玉莹馆,取光洁晶莹明亮之意。
然而彼时的玉莹馆虽满院子晶莹亮堂,沈雅玉的内心却一丝都亮堂不起来。
她明明见着屋子里躺着一只猫儿尸体,看那大小,正是她送出去的那一只。
因是当初她只想着将这烫手山芋赶紧丢了,城内离福临观又远,所以她只吩咐夏儿随便寻一处地方放了生,她哪里能想到这么多?
汤氏还是来了,她这几日一直为沈平和那外室烦忧。
那外室身份不祥,本就不能过于声张,更要命的是,她还生了孩子。
若是她一气之下去报官,沈平和不仅要挨板子,就连那两个孩子恐怕也要被绞杀。
贱良不得通婚,这是铁律。
唯一能不动干戈解决这个问题的,首先必须要解决那外室的身份户籍问题,而这也是她不愿的。
贱人从了良便可随意嫁娶,若沈平和将那外室娶进了门,那她的颜面又何存?
面前这一锅已经煮成熟饭的生米已然叫她生生吃了哑巴亏,才回过身,自家女儿在大房那儿又受了气,她岂能不恼?
院中灯火通明,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沈雅玉听得汤氏前来,所有委屈都涌了出来。
一见着汤氏,她没来得及去了裹在身上的披风棉被理顺一身的狼狈,尽她所能哭了出来。
汤氏一进屋便听得这鬼哭狼嚎,心情一下子又烦躁了些许,又听得梁嬷嬷报,说是因为沈雅玉白日里听了好些奇闻怪事,才有此惊吓,心绪更是恼怒万分。
好歹也是她按照贵女的样子精心教养了十几年的女儿,只因为区区奇异传闻,便吓成这样,成何体统!
还未等沈雅玉扑过来,汤氏便抬手结结实实地给了她一耳光。
方才杨氏的耳光印记还未散去,而今亲娘又给了一记,惊痛得沈雅玉整个脑袋嗡嗡作响。
极度惊惧之下,她戛然而止,一时忘了哭泣,更忘了说话,好半晌她才反应过来,哑着嗓子脱口而问:“阿娘?”
“嚎什么丧!我又没死!”
汤氏怒瞪了她一眼,“不过是一个子虚乌有的传言,四娘都比你胆子大!你瞧瞧你自己,可还有半点闺秀娘子的样子?”
她胸口起伏得厉害,沈雅玉瘫坐在地上满脸泪痕捂着脸颊的样子,又像极了沈平和那个矫揉造作模样的外室,汤氏更气恼了。
“既然没本事跟沈雅彤抢,那便算了吧,烟虞城里随便哪家的儿郎也不是不可以,如此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我可没有你这么一个没用的女儿!”
说完她便直接甩袖走出了玉莹馆,没再回头。
沈雅玉惊恐得看着疼爱自己的阿娘就这样离了她,整个人呆呆地坐在冰冷的地上,一动不动。
夏儿心疼自家娘子,想要过来扶,沈雅玉却仿佛一块冰冷的石头,默不作声。
夏儿被她的样子吓坏了,哭了起来,“娘子,地上凉,快起来,你可莫要吓婢子啊。”
大约是夏儿的哭声太过凄惨,她呆滞的目光这才有了些神采。
聚焦之中,她看到了夏儿的影子,便逮着她问,“阿娘说我没用,她要弃了我,是也不是?”
夏儿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哭得更厉害了,“娘子,你吓坏婢子了,你快些起来。”
沈雅玉鼻头一酸,也不知是从哪里来的力气,一把将夏儿推开,“滚出去!”
夏儿被这没来由的一推,狠狠地摔倒在了地上,她还想扶她起来,可看到那双愤怒的眼睛,她犹豫了。
好半晌,她才乖乖起身,尊了她的吩咐,走了出去,关上门,乖乖地在墙角候着。
自沈雅玉被送走之后,沈雅彤院子里的灯火便再也没熄过。
她在沈雅玉的客房中走了好几圈,直到青梅将院中的侍婢奴仆们全都叫齐了她才出来。
她的院子这几日被沈雅玉折腾了好几番,瞧着比原来更小了些,院中统共不过十余个下人,只将将这么一站,居然就占满了整个中庭。
客房里原本就没什么,将沈雅玉吓成那样,只能说明搞鬼之人很懂得以心攻之。
她扫了一圈中庭,最终将视线落在了站在最后面最角落的一个瘦小身影上。
良久她才开口道,“我丢了一样很重要的东西,明日辰时之前若有人能寻着,重重有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