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鹦鹉精出言辱骂哲彦,商影修脸色一沉。
与此同时,卧室吸顶灯闪了闪,大葵鹦鹉犹如被掐住脖子的鸡,瞬间噤声,炸毛也随之收拢。
哲彦蹙眉看了商影修一眼。
“好好说话。”商影修漠然道,“否则就把你的毛全部拔光,变成白条鸡。”
鹦鹉精:“…………”
哲彦:“…………”
鹦鹉精双目圆瞪,貌似怒气未消,但迫于商影修的威压,不敢还嘴,胸脯重重起伏地看着两人。
商影修朝哲彦一挑眉,示意你来问,哲彦点点头。
“我们不会把你怎样。”哲彦平和的语气说,“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要虐待这些植物?”
鹦鹉精仍默不吭声,神情间却流露出些许恐惧,商影修沉声道:“问你话就如实回答。”
“我能变回去说吗?”鹦鹉精哼哼唧唧道,“这个样子我好没安全感……”
“可以。”哲彦道。
然而鹦鹉精还是看向商影修,仿佛他才是这个屋内至高无上之人,商影修嗯了声,算作同意。
下一刻,鹦鹉精身上迸发出耀眼光芒,犹如炫彩琉璃,随即羽毛轰然炸开,满天飞舞的白色翎羽中,隐约现出少年身型,继而翎羽刷地一收,幻化成白色衣服。
整个过程仿若奇幻而华丽的梦境,美轮美奂,即便身为精灵族的哲彦,也不禁为之震撼。
鹦鹉精重新变身为俊秀少年,盘腿坐在桌上,看一眼哲彦,再看一眼商影修,一脸委屈巴巴。
见他这幅模样,哲彦心软了不少,温声道:“你叫什么名字?”
“奉先。”少年小声答道。
“凤仙儿?”哲彦想了想,说:“是因为你头顶的毛像凤凰,所以才叫这个名字吗?”
“是奉先!”少年陡然提高音量,不满道:“战神吕奉先的奉先!”
商影修咳嗽一声,少年嘴一瘪,没了动静。
“名著《三国演义》中的一个人物。”商影修朝哲彦解释说,“人称战神,脾气暴躁,武力值排名第一,但是脑子不太好使,年纪轻轻就死掉了。”
少年:“…………”
哲彦:“…………”
哲彦哦了声,心想回头有空拜读一下,但这不是重点,他并不关心到底是“奉先”还是“凤仙”,只想知道少年虐待花草的原因。
“我主人很喜欢看《三国演义》。”少年插嘴道,“他最崇拜战神了,所以给我取了奉先这个名字。”
“主人?”哲彦诧异道,“原来你有主人,那你为何要独自住在这里?”
“说来话长……”
少年叹了口气,幽幽交代自己的来历。
原来它本是鹿城动物园饲养的鹦鹉,八年前由园方从澳洲引进,当时共买了十只,五只金刚,五只大葵,经过训练后,在鸟儿主题乐园为游客们表演。
动物园的日子十分无聊,每天除了两个钟头的演出,闲暇不是吃就是睡,要么就是和同伴吵架,时间久了,鹦鹉精倍感无聊,于是某天趁着月黑风高,用喙撬锁开门,逃离了动物园。
“你为什么能成精?”商影修问。
“我怎么知道?”少年没好气道,“你问我我问谁?反正我从动物园逃出来没几天,就发现自己可以变成人类了。”
商影修没说话,哲彦示意少年继续说。
从动物园逃跑后,鹦鹉精开始四处流浪,后来无意飞入一户人家,那家主人是夫妻俩,喂了它不少面包,还给它水喝,凭着动物的第六感,它直觉这对夫妻是好人,索性在他们家住了下来。
就这样鹦鹉精成了家中一员,夫妻俩对它极其宠爱,还给它取个霸气的名字——战神“奉先”。
然而好花不长开,好景不长在。
一年多前,夫妻俩喜得千金,这是他们的第一个宝宝,所以两人都十分上心,每日围着宝宝转,不知不觉冷落了鹦鹉精,鹦鹉精万分委屈,数月后罹患上了焦虑症。
得病后,它开始控制不住拔自己胸前的毛,以此纾解内心抑郁,起初是隔几天拔一次,再往后发展成天天拔,很快胸口秃了一大片,夫妻俩发现后,马上带它去宠物医院看病。
医生要求他们给鹦鹉精带上专用的伊丽莎白颈圈,防止它啃咬到胸部,夫妻俩依言照做,并给予大葵更多的关爱,希望能治愈它受伤的心灵。
但彼时正处于婴儿哺乳期,他们不可能为了只鹦鹉而忽视幼小的宝宝,鹦鹉精见两人依旧每日宝宝长宝宝短,认为自己肯定是被主人抛弃了,于是负气出走,还偷拿了家里的钱。
离开家后,它幻化成少年人模样,整日流浪,晚上则变回鹦鹉栖息于山上的树林中,某天鹦鹉精流浪到悦澜小区附近的定海初中,机缘巧合,认识了苏大妈的儿子苏晓书。
“苏晓书?”哲彦讶异道,“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苏晓书家里挺穷的。”少年说,“当时他买不起饮料在旁边看着,我瞧他可怜,所以请他喝,我们俩就认识了,后来我实在太寂寞了,又觉得他人不错,便没事找他过来聊天、玩啥的。”
“是他介绍你住这里的?”哲彦又问。
“是,也不是。”少年答道,“我听他说起妈妈帮有钱人管出租房,就让他把我介绍给他老妈,苏大妈很痛快租给我一户,就是现在这间,还说可以日租,不过我先交了一个月的钱。”
“日租也可以?”商影修奇怪道。
“苏大妈说了。”少年无所谓道,“房东不差钱,还特喜欢做善事,所以就给我日租呗。”
商影修:“…………”
“单先生确实是个大好人。”哲彦证明道,“否则我也不可能接手月之森,我不是告诉过你?”
商影修嗯了声,问:“既然有了安身之处,还交上同龄朋友,为什么还要买这些花草回来虐待?”
“因为租房后我无所事事。”少年说,“没过多久,拔毛的病又犯了,但身上已经没多少毛可拔,只能夜里摸黑去小区里拔草。”
听到这话,哲彦和商影修同时嘴角一阵抽搐。
“拔草时我被巡防保安抓个正着。”少年悲痛欲绝道,“他们说要告家长,我苦苦哀求很久才放过我,还警告我说小区里到处都是摄像头,再发现一次肯定找家长。”
“我害怕身份败露,不敢再去拔草了,但也不能拔毛,正烦躁得快要炸掉时,无意中在步行街发现了你家花店,里面植物都很便宜,所以就买了一盆。”
“反正我在自己家拔,谁都管不着!”少年嚷嚷道。
哲彦:“…………”
“起初我只是拔叶子。”少年说,“我发现每次拔完心情都特别舒畅,但维持不了多久,很快家里那盆被我搞死了,只得再去买,后面的事你们也知道了。
听到这里,哲彦大概懂了。
少年说拔花草会缓解焦虑症,是因为店内植物长期与自己相处,沾染了不少精灵气息,能起到安抚作用,但他不能朝两人说出真相,只淡淡唔了声。
“我错了,求你们放我一马吧。”少年双手合十道,“千万别把我送回动物园,那里实在太可怕了,不但要每天辛苦表演,而且还很吵,吃得也不好。”
哲彦看了眼商影修,商影修示意你拿主意。
“那这样。”哲彦说,“这次原谅你,但你不能再待在外面了,我们送你回家吧。”
“我不回去!”少年赌气道,“他们只在乎自己的孩子,根本不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