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道是,计划总赶不上变化。
山路开阔,最宽时能并行两辆马车,而狭隘的地方却也不少。
且这路是从岭南方向往南安城的唯一通道,南来北往的马车不多时便拥堵起来。
山路建在峡谷之中,两面都是高耸的峭壁,眼看着前方的马车正在后退,宋真清猜测对面也有马车过来了。
此时她二人还未进入峡谷,看着头顶上方滋滋冒火的太阳,宋真清索性招呼韦无冕,两人在靠近大路边的树丛中找了处阴凉坐下来,准备等前方通畅了再上路。
这一路奔波劳顿,宋真清刚坐下,便觉浑身没了力气,不免昏昏沉沉起来。
韦无冕与宋真清隔了两棵树,此时他正将身上的包袱解了放在地上,顺便活动下筋骨,无意之中回头就见宋真清歪着头靠坐在树边睡了过去。
炙热的太阳从树间缝隙照射而来,她的一张小脸似熟透的苹果般透着嫣红诱人的光泽,浓密的睫羽下隐约可见鼻翼上一层细细的混着薄汗的绒毛,睡着的她安静又惹人怜。
韦无冕悄悄从包袱里抽出一把油纸伞,轻轻踩着地上的落叶来到了宋真清身旁,举起手中的纸伞为她遮住了头顶上的光。
伞下的宋真清稍稍侧了个身子,又沉浸在了睡梦中。
韦无冕站在宋真清身后,并不宽阔的肩却挺的笔直,他一手举伞,另一只手垂在身旁,伞檐前倾,遮了他的容颜,他身后是微微摆动的碧绿枝叶,远远望去,恍若书中的谪仙,踏叶而来。
树林静谧,与不远的山路像似两个世界。
“倏……”
一道破风的声音打破了这番沉静的美好,伴着声响,一个身影转眼便出现在了树林中。
来人身高六尺有余,肩上背着个灰色包袱,腰间别着一把长剑,黑色短打下是一身遒劲的肌肉,方正的脸庞上犹冒着青色的胡须,眼神锐利,甚至带着几分杀气。
只见他从怀中掏出一张画像,将已抬头望向他的韦无冕仔仔细细打量了片刻,又将画像塞进怀里,一把抽出腰间长剑,直指韦无冕,“我来取你命了。”
“啥?”
韦无冕被吓了一跳,一时并未缓过神来,只傻傻站在原地目瞪口呆丝毫未移动一步。
长剑呼啸而来,眼看着即将穿透韦无冕的身体。
“傻子……”
就在此时,宋真清一个转身将韦无冕扑倒在地。
长剑落空,那人有些讶异,但也只是稍缓了一瞬,他瞥过趴伏在地上的宋真清两人,眼神轻蔑,又举起剑来……
宋真清刚刚那一推,不过是情急之下所为,两人姿势此时正是一上一下,剑气犀利逼人,她绝望的闭了眼,心中哀嚎:这下死定了,却并未看到,韦无冕眼神一闪,揽着她的肩膀一个翻转又将她压在了身下。
这些不过发生在转瞬之间,直到宋真清被身下的石子硌了一下,睁开眼,就见韦无冕望着她,眸中含笑,眼神清澈,长剑“扑哧”一声刺进了韦无冕的肩头……
有什么模糊了她的眼,她分不清是自己的泪还是韦无冕的血,一切仿佛都戛然而止……
此时此刻,她感受到了自己的无助与弱小。
而那人见长剑刺偏,一甩手就将剑拔了出来,两次失手,他似乎有些不耐,眼神不免更为狠厉,正欲伸手再补一剑,风中似乎传来一道细微的破空声,并伴着一个略带惊恐的声音:“大哥……”
那人一剑挥开袭向他的东西,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皱着眉道:“你怎么来了?”
剑尖滴血,嗒嗒落在树叶上,又似落在宋真清心上,她眉头乱跳,心知他们暂时保住了命。
她将韦无冕的身子小心翼翼的翻转过来,又将韦无冕轻扯着侧靠在了一棵树边。
扯开韦无冕的肩膀看了眼,血肉模糊,不过还好,未伤在要害。
她带了几分庆幸。
忙撕了自己袍角,宋真清为韦无冕轻裹住了伤处,无论如何得先止了血再说。
须臾之间,她眼角的余光瞥见有个雄壮的身影正从暗处走来,挡在了她与韦无冕身前,那声音与身影她都很熟悉。
“大哥,你怎么能杀人?”
那声音向来憨厚,此时却带了几分怒意。
宋真清为韦无冕扎好了伤处,站起身扑闪着一双眼睛,轻唤了一声:“阿二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