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问蓝为错怪博晏道歉。
他刚才那话算什么恶意解读啊。
她面前这位大神才是恶意解读的鼻祖!
可惜冯问蓝不能反驳。
好在有她周哥在,帮她骂道:“孟二,要点脸!”
有了这话,冯问蓝继续安心扮白脸。
她立马露出宠溺的笑容,顺便拉下孟斯礼的手,对周围人炫耀道:“我们礼礼说话可爱吧。”
齐烈的下巴又往下掉了一点。
手动合上后,他非常真诚地回了句:“他十年前更可爱。”
“哦?”
冯问蓝顶着一脸“真的吗我不信除非你展开讲讲”的表情,朝齐烈凑了凑,却忘了自己还坐在孟斯礼腿上,胸前的柔软正好压向他那只被拉下的右手掌心。
两个人隔着薄薄的布料交换体温。
几乎不留一丝空隙的距离,孟斯礼的鼻息间盈满她身上的气味,一贯死寂的空气变得清甜。
而鲜活生动的女孩,心脏跳动的频率也格外活泼,在他掌心之下胡乱冲撞。
孟斯礼安静感受着。
即使看不见怀里女孩的脸,他也能想象到此刻她的表情:用那双闪着光的眼睛望着齐烈,像一只即将被人类骗走的幼狐。
这个认知如同一浪潮水,卷走孟斯礼眼底的笑意。
他缓慢收拢五指,将她的心跳收入指掌,轻声唤她:“蓝蓝。”
“干嘛?”
冯问蓝一门心思扑在齐烈接下来的爆料上,回答里不小心泄露出几分被打扰的不满。
孟斯礼不动声色,冰凉的手指轻轻捏住冯问蓝的下颔,将她专注于齐烈的视线转回来。
他眼睫微垂,平静地注视她,说:“你该回家了。”
轻描淡写的语气听不出任何异样。
仿佛真的只是在提醒她时间不早该回家了。
然而原本融洽的氛围顷刻间荡然无存。
冯问蓝的期待僵在脸上。
对上那双乌黑眼眸的瞬间,她的危险警报器响了。
可她找不到危险源,只知道这种时候最好乖乖听话,她再不乐意也只能闷闷地“哦”一声,从孟斯礼的腿上站起来。
周轲行看出冯问蓝还不想走。
只是帮腔的话还没说出口,便被眼前的一幕打断。
孟斯礼脱下外套,完完全全包裹住冯问蓝。
遮挡住她贴身的单薄睡衣,也阻挡去旁人落在她身上的目光。
女孩骨架小,脸也不显个儿,将近一米七的身高经常被误以为顶多一米六。
这会儿被他的风衣罩着,二十厘米的身高差体现得淋漓尽致,活像披了件斗篷。
冯问蓝一脸茫然,下意识说了句:“我不冷。”
孟斯礼似乎没听见。
他只是低了眸,如同打造一件艺术品,神情专注而淡漠,仔仔细细,替她扣好风衣扣子,而后牵起她,径自离去,仿佛包间里其它几个大活人都是空气。
“诶……”急转直下的剧情弄晕了桂宇,他奇怪道,“我偶像怎么了?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
“好什么好。”周轲行胳膊肘往外拐,“让你平时少听博晏瞎指挥你不听,这下好了,害惨我弟妹了!”
“?”
桂宇又求助场上唯二不知情的人。
可惜齐烈也没空。
这回他不掉下巴了,换成掉眼珠。
他瞪着孟斯礼和冯问蓝离去的方向,半晌才找回声音:“靠!亏我一直以为孟二娶了个漂亮花瓶回家当摆设,没想到是动真格……不对啊,他的病什么时候好的?”
博晏随手扔了个飞镖,正中靶心。
听见齐烈的疑问,他瞥了眼已经不见影儿的门口,哼道:“你看他那变态样像是病好的样子?”
被这话提醒,齐烈想起了孟斯礼那近乎病态的占有欲。
刚才那段被打断的回忆重新涌进他的大脑。
少年时代的孟斯礼,是真的很“可爱”。
当年他们几个在瑞士读书那会儿,每次谁惹了麻烦,都是孟斯礼出面“处理”。
十七岁,在这个大部分男生还在扮大人追求刺激快感的年纪,他已经是极其另类的一个存在——冷漠,孤僻,极端,封闭,大多时候都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不问人间。
以孟斯礼的性格,如果不是那过分招摇的长相和高到离谱的智商,甚至没有人会注意到他。
齐烈永远记得那个夏天。
永远记得那个风和日丽的午后,孟斯礼坐在教室里,是如何的眉目温和,如何的笑意平静,又是如何一寸一寸、一点一点,拧断墨西哥毒枭家长子的手,如何玩味地欣赏对方痛苦扭曲的表情。
而这仅仅是因为那位长子动了孟斯礼的一本书。
一本买回来就被他丢在桌上吃灰的书。
在孟斯礼的世界里,他的东西,不容旁人觊觎染指。
被碰过的书,要烧掉,碰书的人,要毁掉。这就是他的法则,任何人事物都不可悖逆。
齐烈想,现在的冯问蓝就是当年的那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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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问蓝任由孟斯礼牵着走在抄手游廊上。
一路上,她都在思考他突然不高兴的原因,并从身上那件不合身的风衣,初步得出结论——嫌她衣冠不整出现在他朋友面前,丢他的脸了。
可是,她火急火燎赶过来,还不是为了他那该死的自尊心吗!
意识到这次并非自己的错后,冯问蓝振作起来,决定拿出新时代女性该有的态度。
第一步就是拒绝上车。
跨过会所大门,冯问蓝便停下脚步,哼哼道:“我晚上吃撑了,要散步消消食。”
说完,也不等孟斯礼回答,径直从他手里扯出被他牵着的衣袖,没打算脱下外套,免得又被某人借题发挥。
孟斯礼没说话,只轻扫了眼空荡荡的手。
空气里还飘散着小姑娘气呼呼的尾音,不同于以往或耍赖或讨好的机灵古怪,倒像每次被他欺负完,控诉他的不知轻重。
真实不加掩饰的情绪是最好的抚慰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