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你不辨黑白!难道你就真的没有一丝不平?你难道能眼睁睁看着太子登上帝位?看着七皇子也凌驾在安亲王之上?明明国公……唔唔唔”还没等她话说完,穆贵妃已经没了兴趣,给了她们一个眼神,宫婢们就已经将她嘴狠狠捂了起来,往殿外拖去,就快出了殿门时,迎蓉心中已经开始绝望。
“慢着。”穆贵妃的声音又突然从后面传了出来。她心中又开始燃起希望,果然,又有谁真的能忍下这些,更何况是高高在上的贵妃。
“帮本宫问问皇后,年节之事应该忙完了吧。明日我找淑妃、惠妃一起去她那搓麻将,要她这回儿可别再推脱了,我看她啊,就是上回儿被我赢了一只小七亲手设计的包金牡丹琥珀步摇,心中难过着呢。”
她说着,有些得意地摸了摸发间的金钗,这只烫金莲花玛瑙钗也是小七亲手设计的,明个儿她可不能被激得拿它做赌了。小七可真是伶俐乖巧,妙想也多得很,这麻将可真是好东西。自从前段日子小七见她们冬日少了赏花之类的乐趣,就提出了麻将的玩法,这玩意儿,不仅好上手,也着实让人着迷了些。宫中姐妹们自从学了以后,经常有人一起约着搓几圈,几圈又几圈,还有几次子时了都还没散场。
她们几个地位高,跟位份低的妃子玩着,那些妃子也不敢放开玩儿,老是故意给人胡牌,玩了几次之后都不尽兴。她们几个就凑成固定牌友了,自从上次皇后被她们激得把步摇输掉之后,接连几天都不打了,要问,就是忙年节的事儿。她还能不知道嘛,她和其他几个姐妹这几天还去帮忙了,瞅着这两天不管咋样都该忙完了。可不能让皇后逃了,她那可有不少小七的好东西。
迎蓉彻底绝望任人拖走,心中竟是充满了烂泥扶不上墙的绝望。
而这天晚上,在她心里烂泥扶不上墙的贵妃做了个梦。
梦里,他的小五大家眼中的怪人。
他很小的时候就喜欢画不同的画,用笔在纸上画,用棍子在沙坑中画,用手蘸水在桌上画。小的时候她是骄傲的,想着孩子是有天赋的。但越大之后,他画的画就让人看不懂了,乱作一团。但他还是不停的画。小时候看不出来,大了点才发现他的举止、动作都透露出笨拙,而且有时候还会突然因为一件小事暴怒,与其他皇子公主们格格不入。
刚开始,大家还试图带他一起玩儿,但她的小五老是会喋喋不休地说很多大家听不懂的东西,一讲起来就特别的冗长,久而久之,皇子们也会下意识忽略他的存在。
大家都叫他怪人。
她身为贵妃,出身国公府。年轻时也是肆意骄纵的,当她偶然听见宫人们在背后嚼舌根的时候,她气不打一处来,狠狠惩戒了下人。但她心中明白,她们……说的是对的。
国公府为了小五遍访名医,她也去求元帝寻遍天下名医。但始终没有任何见效,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小五在一众健康的皇子中越来越沉默寡言,有些场合,明明都坐在一起,却好像从小五身旁隐隐划出分界线。她就算身为贵妃又如何?
所幸她向来骄纵凌厉,飞扬跋扈得很,在宫中积威已久,背靠国公府,下人们不管心中是如何想得,也不敢有任何怠慢她的小五。
直到小七的出生。
在小七出生前,元帝已经有六年没有新的子嗣诞生了,而小七在兴朝初立时,随着全天下的祝福诞生,又聪颖可爱,受尽了宠爱。
想到小五,她心中悲哀,却无对幼童下手的想法,她也有她的骄傲。她就冷冷地看着众人对小七的宠爱,克制住自己心中怨恨的欲望。但有时候也不□□露出不善的眼神。
她能感觉到这孩子敏感的过分,在他更小的时候,甚至不会说话的时候,感受到她的目光,他就会瑟缩一下,也不敢与她对视。
她就这样冷冷地看着这孩子长大到可以蹒跚学步的年龄。
他较同龄人早上许多就能勉强走上几步,也能开口说上几句不那么连贯的话。
在一次家宴中,席上都摆了含桃,含桃是已经送过了帝王宗庙,敬过祖之后才配以玉盘送上了案桌,含桃本就少见,又是由敬献者费尽心思、精挑细选的,色相无不俱佳,皇子们的案桌上就摆着一盘。皇子们都交谈甚欢,她的小五就仿佛与他们隔了一层屏障,被隔绝在外。
见皇子们都动手去品尝那含桃,她的小五却坐在旁边一动不动,她心中是又急又恨,愤愤地想着不就是含桃?让他们吃去,一群没见过市面的!之后她肯定会找上更多给她的小五!
想着,她又恨恨地剜了一眼坐在元帝身旁的小七。为什么小七就能受尽宠爱,连宴席也被元帝带在身边,而她的孩子不仅与皇子们格格不入,连含桃都吃不上一口!
却见那个小团子抓了一把元帝面前的含桃,跌跌撞撞往兄长那边走去。
走到一半,感受到了她的眼神,还有些踉跄着差点摔倒。
她在心中冷笑,怎得不狠狠摔他一下!
却见那个穿的厚厚的,走一步都艰难的小团子,硬是走了从出生到现在最多的路,众人都屏息看着他。只见他终于艰难地走到了兄长中间,六皇子他们平常与他玩闹最多的兄长已经笑吟吟伸出了手,打算接收幼弟的心意。
只见如玉雪般的小人硬是跌跌撞撞避开了他们,走到了沉默坐在一旁的五皇子面前,费力地把头仰得高高的,口中奶奶地唤着。
“哥哥。”
五皇子这才看向他,像是疑惑。
小人将手中紧紧抓着的几颗含桃,一股脑的都塞进了他手里。
然后面对身旁也同样一头雾水的其他兄长们,他双手叉腰,挡在小五面前,头一次吐字清晰地道。
“你们不许欺负五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