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南星顿时手脚冰凉,头脑中的血液像是亏空了一般。
他的喉结动了动。
孟繁秾认真注视着晏南星:“你不要再犯傻了,你以为你隐藏的很好,却不知道你全都暴露了,你的主教练正看着你呢,你想要让他失望吗?你想要让他看轻你吗?大赛当前,你脑子里却只有这些东西吗?”
孟繁秾冷笑一声,神情带着丝嘲弄的意味。
这是晏南星甚少见到的孟繁秾,这样既不温暖也不温柔的孟繁秾只在他面前出现过两次,两次都在他再也忍受不住,向她宣泄情感的时候。
孟繁秾扫了一眼四周,见四下无人,她按住晏南星的肩膀。
明明他如此高大,明明他生来桀骜不驯,可当她的手触及到他肩膀的时候,她却感觉到他在微微发抖,他在害怕。
孟繁秾一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一手轻轻撩起自己的头发挽到耳后。
她弯下腰,凑到他的耳边。
“晏南星,不要让你这么多年的努力白费,也不要让我看不起你。”
她低笑一声,“什么时候就该做什么样的事情,你说,对吗?”
她侧头看向晏南星,用鼻音轻轻哼了一个“嗯?”
晏南星喉结快速攒动。
他转过头,鼻尖蹭过她的鼻尖。
晏南星深沉黝黑的眼眸倒映着她冷艳逼人的神情。
他在她的眼中看到了另一个她,那是一个破碎的、虚弱的、只能自己抱着自己躲在墙角哭泣的女孩儿。
她身上有一种藏得很好的颓丧感,但她从来不对外人展示。
他曾经跟她露营的时候见到过。
那时,她穿着一件黑色背心,外面罩着一件白衬衫,衬衫衣角被系在一起,下身是一条牛仔短裤,短裤下是她细长柔韧的双腿。
她双腿交叠在一起,没有穿鞋子,脚上紫色的指甲油斑斑驳驳,像是一朵朵不小心黏在她指甲盖儿上的丁香花。
她坐在一块大石头上,一只手往后撑住身体,另一只手夹着一根细长的女士香烟。
她坐在风口,长发随风而舞。
她就这样望着远处,神情冷淡寂寥。
那是跟校门口迎接他时完全不一样的一个孟繁秾。
可当时他只有一个想法,这才是真正的她。
她冷漠,她孤僻,但是,她魅力十足。
这样的她比那个带着温柔的笑的她更加令人迷恋。
她就那样看了好久好久,然后抬起手,红唇抿住烟嘴。
晏南星迫不及待地走上前。
她叼着烟,狂舞的发纠缠着她的脸颊,她朝他微微挑眉,似乎在问他干什么。
晏南星举起打火机,“我来给你点烟。”
孟繁秾笑了,“不用了。”
她咬着烟嘴,似笑非笑道:“我可不会在孩子面前抽烟。”
晏南星:“我不是孩子!”
孟繁秾:“在我这里,没有自己工作的都叫孩子。”
晏南星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问道:“你这副样子……我哥哥知道吗?”
孟繁秾:“哟,想要去告状?”
晏南星嗤之以鼻,“我才没有那么无聊。”
孟繁秾捏着烟身,取下烟。
“他或者知道,或者不知道,我也不知道。”
晏南星:“你在说绕口令吗?”
孟繁秾笑了笑,状似随口道:“虽然我很爱你哥哥,你哥哥更加爱我,所有人都觉得我们应该恋爱一段时间后就开始准备结婚了,但是,直到现在,我还是觉得未来会有那么一个时刻,我会突然厌烦这世俗的一切,抛下一切,选择享受自己一个人的旅行,一个人生活,一个人活到老。”
就是这种飘忽不定的感觉让他一整个旅途都会突然从梦中惊醒,然后去察看她还在不在。
晏南星一直对哥哥的感情很复杂。
但总有这么一个时刻,他感谢哥哥留下了孟繁秾,用他的深爱抓住了她。
正因为如此,他才能再次见到她。
晏南星记得自己跟孟繁秾那段谈话后,孟繁秾便随手将没有点燃的烟塞进了烟盒里。
晏南星偷偷将这枚烟嘴咬的扁扁的、沾着口红的烟藏了起来。
这真是一个愚蠢的举动。
但,即便时间重来,他还是会这样做的。
……
晏南星看着现在这个烦透了他的孟繁秾,低声道:“我知道了。”
说起来他像是自己找罪受一样,但是他爱死了眼前这个将烦透他的表情都摆出来的孟繁秾。
因为她不再装模作样,不再在他面前扮演一个好嫂子的角色,她是如此真实,如此富有魅力。
他的心在狂跳,他血管里的血在唱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