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团去地下室没多久,又说穿梭机他一个人搞不定,让冽下去帮忙。
冽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房子里的安保和警报设施,反复交代程鹿在一楼好好待着,饿了就吃点东西,困了就睡会觉。
程鹿心知自己最好别去给他们这些搞技术的添乱,而且,他也确实困了。
但即便如此冽还是不放心,轻轻捻了捻他长袍兜帽上的系带,给他看一眼自己手腕上戴着的小型终端。
“长袍里有警备功能,如果你有危险,我会立刻知道。穿梭机开出来我们就可以走了,所以别怕。”
“如果想说话了,按这里。”他指了指系带的顶端,“就可以和我通话。”
程鹿心里一暖,乖巧地点了点头。
冽的身影消失在地下室的入口。
程鹿好奇地探头看了看,里头的墙上像是涂了吸光的材料,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
他决定回沙发上睡一觉。
面团家处处透着一股子大土豪的气息。
哪怕是城堡里特制的天鹅绒床单,也比不得他家沙发的一半柔软舒适。
也许是太累了,也许是这沙发有什么神奇魔力,程鹿的脑袋一沾靠枕就沉沉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不是很踏实。
混沌中,程鹿好像回到了地球,回到了他自己家楼下。
还是熟悉的石板路,和郁郁葱葱的道旁树,遮天蔽日。
石板路上没有人,只有他自己,前后都是迷蒙的雾气。
程鹿总觉得雾气中好像有人在叫他。
可是又听不清,对方究竟在叫什么。
那是个很陌生的名字,越是想努力去听,就越是听不清。
于是他试着迈出脚步,去寻找声音的方向,没走出几步,又被一道看不见的空气墙拦住了。
他推了推,推不动,反作用力反而将自己顶了回来。
那个声音还在叫他。
“……%¥……”
语气一声比一声急促,到最后几乎是在大声吼着他的名字。
但程鹿依然听不清,他甚至无法辨清那是什么音调字符。
“什么?”
程鹿终于忍不住出声回应。
但就在他说话的瞬间,那声音戛然而止。
同时,忽然有什么从面前向他逼来,他看不见,但能感觉到,那东西狠狠扼住了他的咽喉。
程鹿开始大口大口地地喘气,拼命挣扎。
他的小脸涨得通红,双腿徒劳地不断蹬着地面,但地面也忽然变得软绵绵的,他的每一步都像是蹬在棉花里一样,使不上力。
力量在一点一点流逝,生命也像是在一点一点流失。
眼前的景象开始天旋地转。
救命……小冽……救命……
嗓子努力发出声音,声音却只能他自己听见,伴随着难以呼吸的干呕声。
周围依然笼罩着迷蒙的雾气,没有一个人能听见他的呼喊。
他伸手想去找兜帽上的系带,但他惊恐地发现,自己甚至没有穿小冽的袍子。
他只穿着一件白色的小背心和平角裤,光着脚,裸露的皮肤,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痕,那些伤痕看起来像是树枝的枝丫划伤的,也像是被指甲剐蹭出来的。
光着的脚丫在拼命地蹬着地面,他试图伸手去拽扼在喉咙间的无形的手,可却只碰到了自己剧烈痉挛的脖颈。
如果真的死了该怎么办。
他还有很多想和小冽说的话……
他还想回到过去的地球……
“……小冽?”
那个消失了的声音似乎听见了他心里的呼喊,有点疑惑地自言自语了一句。
就在这一瞬间,扼在他喉咙上的力气消失了。
他跌坐在地,开始大口大口地喘气,咳嗽不止。
周围的雾气在迅速消散。
猛地睁眼,发现自己依然是在面团的屋子里。
周围安安静静的,只有地下室时不时隐隐约约传来面团抱怨的嚷嚷声。
刚刚是……梦吗?
程鹿惊魂未定地爬起来,发现自己挣出了一身汗。他摸摸自己的脖子,纤细的脖子完好无损,呼吸也顺畅。
真是梦?难道是最近太累了,所以就开始做噩梦了。
他捏着系带犹豫了一下,还是不要打扰小冽他们比较好吧,只是个噩梦罢了。
他决定起来走一走,缓一缓噩梦的余波。
面团的房子很大,而且装修得格外华丽,华丽到让程鹿总忍不住想起旧时代一些软件上的土味视频,好像处处都写着暴发户三个大字一样。
他百无聊赖地从地下室路过,发现客厅的另一端,尽头挂着一幅画。
那幅画并不稀奇,就是一幅普普通通的风景画,画的是太古星夜空里的粉色星云,虽然看不出颜料的材质,落笔是一只小小的龟壳简笔画。
兴许是面团爷爷的大作。
稀奇的是这画的背后,还有一扇门。
这门并没有锁,虚掩着,门后隐隐透出暖橘色的微光。
程鹿本来并不想冒冒失失地闯进去,这毕竟是面团的家,不经过同意就进人家房间太失礼了。
可是,正当他打算去厨房再找找还有什么吃的时候,从这扇门后传来一声:
“……小冽?”
这声音让他愣在当场。
这不是……他自己的声音吗?
可是语调却是疑惑的,和梦里那个疑惑的腔调很像。
程鹿背上新起了一层毛毛汗。
要进去看看吗?还是……等小冽他们上来了,再问问?
转念一想,自己不也是个大男子汉,怎么处处都要等人家来保护?
再说,穿着这身袍子,随时都可以找小冽,而且这是面团爷爷的家,怎么会有危险。
也许是错觉呢,进去看看,究竟是什么的声音?
看情况不对,直接呼叫小冽就好了。
不怕不怕,这有什么好怕的。
程鹿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一低头,推开门从画下钻了进去。
一进屋他就觉得,自己刚才真是大惊小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