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福双手笼入袖中,也不知道在袖子里捣鼓什么东西,总觉得在抓痒也似。
许是感受到了赵宁的不悦,李福又呵呵地说道:
“殿下若对我兄弟二人有些许了解,便该知道这个事不会出什么岔子了。”
老子上哪儿了解你们啊!
赵宁顿时无语了。
不过转念一想,赵宁便挪到了船舱里来。
楼玉贞虽然是江湖上艳名远播的白狸猫,但毕竟是女人,无论是船帮还是水寇,都有女人不得上船的规矩。
有人认为女人上船不吉利,不过赵宁并没有这样的想法,只是觉得不甚方便罢了。
别的不说,单说解决生理问题就比较麻烦。
因为船上没有厕所,艄公班碇手等等,会直接在船上解决吃喝拉撒的问题。
如果女子登船,吃喝也就罢了,拉撒又该如何是好?
似汉子们一样,若是小解,扯下裤裆随处可以解决,若是大解,便统一到船尾去解决,女子总不能也这般做法。
见得赵宁进来,楼玉贞不动声色将旁边的一只小木桶悄悄推到了角落里去,或者这就是她在船上的“卫生间”了。
“这李全李福是什么人?”
赵宁这么一问,楼玉贞也不含糊。
“殿下可以放心把差事交给他们的。”
不得不说,与楼玉贞这样的聪明人交谈,是真的太轻松了,她总能看到言语背后的深意。
“此二人本就是山东人士,不过母亲和长兄都死于战乱了。”
“为了报仇,兄弟二人落草为寇,啸聚山林,拉起队伍来,他们不仅劫杀贼寇黑吃黑,对官府也同样不手软……”
“他们原本只是山贼响马,一开始盗墓也是为了搜罗财产以招兵买马,后来渐渐做大,就成了绿林中凶名赫赫的卸岭力士。”
“再后来,他们走出山林,又横行胶东,在大江大河,在汪洋大海之上,做了水海草寇,可以说横行水陆,官匪皆惧。”
赵宁是万万没想到,这两兄弟只带着一百多号人,原来就是这么强大的狠角色。
“他们再强,也会有失手的时候吧?”
楼玉贞看了看赵宁,点头道:“他们唯一的一次失手,输给了陈硕真,从此以后就成了陈硕真的打手。”
赵宁知道陈硕真不仅仅只是装神弄鬼的神婆,但没想到她竟还有这么大的本事。
但他们能输给陈硕真,自然就有可能输给贾似道。
“我刚才探了一下口风,那李福却爱理不理,若没法知道他们的计划,我也没法提前做准备……”
赵宁虽然是太子,确实可以强硬一些,但如果这些人不顾陈硕真的死活,抓了他赵宁去献给陈友谅,那也是有可能的。
说到底,这群人就是一把双刃剑,而且是悬在头顶的双刃剑,但除了他们,赵宁也没有更合适的人选。
“奴婢觉得殿下可以相信他们。”
“怎么说?”
赵宁知道楼玉贞素来谨慎,听她这么说,还是有些意外的。
“外人只知道李福是弟弟,李全是兄长,但奴婢早先在花楼里,听到过一些辛秘的,如果消息没错的话,李福是李全的二哥才对。”
赵宁也是微微一愕,虽说家中排行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重要,但古代讲礼节规矩,长幼有序,轻易是不能改的。
“此兄弟二人还有个兄长,就是与母亲一并死在战乱中那个,李全早些年得了道人的指点,认为他家族受了诅咒,是兄长就必死。”
“为了保护二哥李福,他便听从道人的教诲,对外宣称自己才是大哥……”
“虽然只是一件小事,但足见两人还是有情有义,李福说盗亦有道,也未必是假,殿下便安心相信他们一回吧。”
楼玉贞对江湖辛秘如此清楚,赵宁并不意外,但她竟然知道李全李福的故事,这未免也有些太巧了吧。
她越是这么说,赵宁反倒越有些不淡定了。
此时江面清冷,寒月映照于水面之上,随着水波在摇曳,赵宁看着楼玉贞,突然生出很不好的预感来。
“陈友谅的贼窝在什么地方?”
楼玉贞稍稍迟疑,如实相告道:“旁人都觉着陈友谅只会以战养战,走到哪儿,哪里便是窝,但奴婢却知道一个去处……”
“他的宗族和家眷,以及这么多年来搜刮的金银财宝,全都藏在了江都的汉王府之中。”
“江都?”
江都也是古城,距离扬州城并不算太远。
“所以,皇帝和贾似道他们,也全都在江都?”
楼玉贞点了点头:“虽然这船的路线不断在改,但大方向却没错,他们是要去江都。”
“奴婢也正因为察觉到了这一点,所以才觉得此兄弟二人能信。”
楼玉贞解释了一下,又转头看向了赵宁。
虽然仍旧带着温柔的眯眯笑容,但赵宁总觉得她的目光很锐利,仿佛要割开赵宁的皮肉,直接洞察赵宁内心最深处的秘密一般。
“说来也奇怪,殿下每次都称呼官家为皇帝,这可不像太子的一贯作风……怎么说呢,就显得生分,就好像殿下孤立于皇家之外,赵氏皇族没有半点瓜葛一般……”
这女人,心思果然够精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