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涌向她求婚了,并且提出,希望她婚后息影,专注家庭。
她心动了,然后又退却了。
那时候她以为,自己无法说服父母。
毕竟在她的认知里,父母是因为她的优秀,才会喜欢她。
江涌没有和她争论,只是告诉她,她的父母让他去说服。
她同意了,躲在他身后,当一个没用的废物。
她不知道事情具体是怎么发展的,只知道最后,她如愿在亲人的祝福下嫁给了他。
虽然还是会觉得有人在暗处嘲笑她恋爱脑,但她已经不在乎了。
她只在乎家人。
而她的家人,都那么爱她,完全不在乎她放弃事业逃避社会。
很久以后她才知道,江涌其实根本不在乎她是否回归家庭。
毕竟他自己就能把所有的情况处理好,并不在乎家里是否有一个贤内助。
他只是爱她,只是舍不得她被情绪深渊所困。
那时候,他只是想要给她一条后路。
告诉她,他永远都在。
江宁出生后,白若羽的注意力被他吸引,情绪好转了很多。
她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教导江宁身上,不再有闲心伤春悲秋。
可是后来,她开始发现不对。
江宁有最好的条件,比江涌幼时好得多的物质条件、和睦的家庭环境,却十分平凡。
白若羽自认自己不是特别愚笨的人,江涌更是人中龙凤。
江宁个性又十分温和柔顺,并不是那种天生叛逆不服管教的孩子。
她全心全意地教导他,他却没有成长为她想象的模样。
白若羽开解自己,每个人都不一样,江宁已经很好了,不应该对他有太多的期望。
她以为她成功地劝服了自己。
事实上似乎也是的。
在面对江宁的时候,她鲜少发脾气。
可失望的情绪一直都在。
她没说,江宁还是感觉到了。
然后母子两开始产生隔阂,开始由亲密无间,变成了相敬如宾。
白若羽曾经真心实意地焦急过。
她眼看着自己的孩子离自己越来越远,却无能为力。
她不该束缚他,不该要求自己的孩子改变。
这个认知让她觉得有些怅然若失。
她想再和江宁亲近起来,可江宁已拒绝和她交流了。
沉默最是伤人。
后来,她也不再主动和江宁搭话了。
就在这个时候,她意外怀上了江苒。
她无比庆幸自己的幸运,从孕期开始就小心翼翼,在江苒出生后更是对她千依百顺。
她恨不能把心掏出来捧到江苒面前,希望江苒能长成明艳活泼的模样。
像春日阳光之下怒放的花,美得天经地义,张扬得理所当然。
可江苒却敏感而内向。
白若羽心里其实有些失望。
可那失望的苗头还没出来就被她掐灭了。
她尽自己所能地温柔,研究儿童心理学,研究教育学。
每天都告诉自己一百遍,不要试图改变谁,不要要求谁改变。
每天都只看到自家孩子的可爱。
江苒内向敏感,却贴心温柔,是她的小棉袄。
江宁沉默孤僻,却十分听话,不像其他孩子一般,在青春期和家人闹得不可开交。
她以为自己已经彻底走出了抑郁情绪,可现在,那种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
她难以掌控自己的情绪。
她觉得生活中的一切都充满了不安全感。
江苒的病让她想起她在情绪深渊中走不出来的那些年。
那时候是江涌拉她走了出来,而现在,江涌说他也没办法说服江苒。
恐惧的情绪在心中肆意蔓延,几乎让她喘不过气来。
白若羽大口呼吸着,整个人轻飘飘地像纸一般,向地上飘去。
她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之中。
然后她听到一声叹息,江涌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别着急,苒苒会好起来的。”
不会了。
情绪的深渊深不见底,靠自己是走不出的。
心里有个声音这么告诉她,她感觉自己被绝望淹没。
江涌沉稳的声音如流水,缓而清澈。
“没关系,不必说服她,只要帮助她打妖怪就好。”
可这根本不可能!
打妖怪需要花钱,苒苒不愿意花钱!
白若羽声嘶力竭地在心里反驳,却已没有了说话的力气。
她木头人一样呆呆地等待着,却不知道自己在等待着什么。
江涌的声音还在继续:“她不愿意花钱,是因为钱花了就没有了。她认为自己是貔貅,所以需要招财进宝。那么,只要我告诉她,她花多少钱,我就给她多少钱,就可以了。”
这一次,白若羽没有在心里反驳了。
因为她觉得江涌说得好像有点道理。
只是,她还有一个疑问:“苒苒会听你的吗?”
江涌示意她看病床上的江苒,白若羽看过去,而后心中怦然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