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言嘴角微微勾起,笑的十分清朗,抬手指了指:
“你还得再走一段,陈生应该是在最后面那块地里干活。”
方晴顺着夏言的手看过去,莫名被他手上磨出的水泡晃了眼,开口便问:
“你的手,不疼吗?”
夏言微怔,他们下乡的知青在这黄土地里干活,总会被村民们嫌弃,说他们干活慢,说他们不肯卖力,却从人没关心过,他们为了适应这里的劳作都受了什么样的苦。
夏言把手往袖口里藏了藏:
“不碍事,来这里这么久,早晚会习惯的。”
方晴看夏言眼神中一片灰败,她好像能理解夏言那种觉得前路无望的心情,但她好像不该管别人的闲事,只能点了点头,迈腿往前走。
可夏言的那个眼神却在她脑海挥之不去,莫名的让人有几分在意,方晴忍不住回过了头,叫住了正要回去劳动的夏言,声音压的很低:
“苦难的日子总会过去,不要放弃希望,说不定有一天,你满腹的知识也会变成你的底气。”
方晴的声音轻飘飘的,却字字说在了夏言的心上,方晴说完,头也不回的径直向前走,夏言看着方晴远去的背影,太阳落在她的发顶,折射出一道五颜六色的光芒。
许采莲干了会活,摸了摸自己的口袋,放下手中的锄头又去找了陈生。
她偷偷摸摸的看看四周无人在意,一把把兜里用布包好的白面馒头拿了出来,塞进了陈生的衣兜。
陈生原本在老老实实的干活,突然被塞了东西,一脸茫然的看着许采莲的脸,伸手就要把东西从衣兜里掏出来。许采莲慌忙开口:
“生哥,别拿出来,我家今天蒸了白面馒头,我偷偷给你拿了一个,你带回去给方晴吃。”
陈生一听是白面馒头,麻溜的从衣兜里掏了出来,递回许采莲手里:
“白面馒头可不是咱村里人人都能吃上的东西,你的好意我领了,这东西我可不能收。”
许采莲哪肯接,嘴里也不断的推脱:
“你拿去,我在家里什么时候吃不到,你可别跟我客气,你不吃,也不能亏待了方晴。”
陈生坚决不肯收许采莲的白面馒头,两个人你推给我,我推给你,根本发现方晴什么时候站在了他们身后。
方晴在远处就看着俩人在四下无人的地里嘀嘀咕咕的不知在说什么,走的近了才发现,可不得了,方晴故意清了清嗓,声音亮如洪钟:
“我说许采莲同志,你不好好种地,跑到别人地里跟别人丈夫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
许采莲被方晴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手上一个没拿好,布里包着的白馒头落了地。陈生看到方晴明显也有些慌,方晴看到了什么?怎么能说自己跟许采莲拉拉扯扯,她是不是误会了?
方晴看到白面馒头在地上滚了滚,占满了泥,声调又高了几分:
“哟,白面的馒头啊,这可是稀罕物件啊,啧,陈生,这许采莲可真是什么都舍得给你送啊。”
方晴话说的阴阳怪气,许采莲脸上有些挂不住,着急的分辨:
“生哥,你快帮我解释解释,我给你送这白面馒头原本就是让你带回家给方晴吃的呀,这我可太委屈了,被方晴说的,我好像是跟别人丈夫拉拉扯扯不检点的人了。我一个黄花大闺女,我还没说亲呢,这传出去,我爹肯定要打死我。”
许采莲越说越焦急,越说越委屈,说到最后甚至带了几分哭腔,眼泪也在眼眶里打转,随时都可能掉落。
陈生一时不知该如何招架,他心里也慌,他慌得不是许采莲要哭了,是方晴好像误会了。陈生张口想要解释,方晴却根本不给他机会,方晴弯腰捡起大白馒头,随手拍了拍上面的泥,一把递给许采莲:
“你若是要把馒头送给我,你到家里来找我,你真心实意的上门,我难道还会把你赶出来不成?你偷偷摸摸的来地里找陈生,你安的什么心,你自己心里清楚的很。拿走你的馒头,我们不稀罕。”
许采莲眼眶里的眼泪夺眶而出,她泪眼婆娑的看了眼陈生,可怜巴巴的抹了把眼泪:
“生哥,我不知道为什么方晴总是对我这么大的敌意,我是什么样的人你清楚的很。”
方晴看着许采莲哭的像一朵清纯小白花,忍不住毒舌开口:
“呦,你们这是已经熟悉到相知相惜的地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