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您没事吧?”百草听到动静忙喊:“要不要奴婢进去收拾?”
“不用!”康宁赶忙阻止:“没啥事,我就是带倒了妆奁,待会儿再收拾。”
“那您有事叫奴婢。”
康宁敷衍应付两句,从地上捡起书,就着摊开的页面的插画细究。那是一个斜风细雨的晚上,窗户半阖,斜雨淋湿了窗前的梳妆台,铜镜被下滑的雨丝染的斑驳不清,桌面上拄着一双手,一只半握,一只摊直,手的主人俯着身,却颈项后仰,酡红的脸上垂着清泪,神色交杂着享受和渴求。光裸的腰上缠着一只青筋迸出的手臂,他站在女人身后贴在她身上……
“公主?”
“啊?!”康宁被吓得直哆嗦,手下意识地把书压在凳子上。
“公主,皇上招您去勤政殿。”
“噢,好。”康宁回过神,就见铜镜里的姑娘满面红霞,眼睛里有湿漉漉的光亮,眉梢半蹙,还带些惊疑未定的慌张。
“打盆水进来。”她要洗个脸降降温。
书匣又阖上,康宁翻了翻,找出一根绣线把钥匙串上放进荷包里。不得不说她姑母真是贴心,这都被她想到了,才送来的时候康宁还纳闷怎么给书匣上锁了。
“皇姑母送来的匣子你们别动,就放我柜子里。”她本来想放床头的,但她母妃偶尔会过来,要是看见了可不好。
“诺。”
一路走去勤政殿,康宁潮湿的心绪被夏日的风给吹散,进殿时脸上已经看不出什么痕迹。
“父皇,您找儿臣有事?”康宁在行礼后清声询问。
“你这些天在做什么?”康平帝问。
“儿臣把医书又给捡起来了,打算有个印象之后去太医院找个清闲的太医上上课。”
“你把这事放下,你出嫁的时候朕给你派个太医跟过去照顾你。”康平帝思考两天了,临到做决定的时候还是有些犹豫,不是怕漠北再出个辅国公主,而是怕养虎为患。
“明年开春后齐世子会带人把朝贡的蒙古牛送去陇西去开垦荒地,如今还有小半年的时间,朕就把两千头牛交给你管,你就当提前练手了。”康平帝看向阶下立的人,问:“你敢接手吗?”
康宁瞪大了眼睛,见她父皇眼里也有犹豫,连忙开口说:“必不负父皇厚爱,儿臣敢接手。”
“让你二哥给你当副官,鞑靼留下了一位牧官,你俩要虚心跟人家求教,可别把牛给朕养死了。”话已说出,皇上心里的那点犹豫也就消散了,他背靠龙椅上,顽笑道:“牛养死了多少,明年朕可是要塔拉台吉原数赔偿的。”
“赔,不赔您别嫁女儿。”康宁脸上又染上了薄粉。
二皇子左看又看,忍不住问:“父皇,我三妹婚期定了?”
“乐蕙的婚期都还没定,哪就轮到康宁了?”康平帝算了算,乐蕙的婚期该是明年了,康宁肯定要在她之后。驸马没定的时候,他想着康宁翻年就十六了,可以着手婚嫁了,定了吧他又觉得康宁还小,后年也才十七。
“看钦天监卜算的吧。”他说。
“父皇,儿臣给台吉说了,他给我建起座公主府我才嫁给他,他也答应了。等秋天他来的时候儿臣想求些工匠随他去漠北,儿臣也不要什么四进的宅子,有个蕃坊大的二层楼就满足了。”
“台吉给你盖公主府?那父皇就不给你划拨公主府了?”
“那哪行?您给了您大公主、二公主,哪能漏掉三公主?”康宁不肯,不知羞道:“儿臣以后带孩子回来探望您,总不能自己进宫住,把驸马撂在蕃坊里?”
“那有啥不可的?”
“让驸马住二哥府上也行。”二皇子跟着凑趣。
“反正就是不行,大康公主都有公主府,我不能没有。”康宁看出两人都是打趣自己,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口,只得耍赖。
“朕还打算给你按王爷的份利给你陪嫁呢。”这才是康平帝唤康宁来的原因,与其设个都护府让鞑靼心生防备,不如把人交给康宁,一方面是加重她在大康鞑靼两方的份量,悄无声息地养熟下一代,另一方面还是预防频繁的援助。他让属官算了下,前朝在漠北设都护府,几乎每隔两年都护府都要张嘴问朝廷要粮食援助,不是遭了白灾就是遭了黑灾,还有虫灾的,如今还要加个外族侵略。
以塔拉那个厚脸皮的,难保不会年年朝大康张嘴叫惨要口粮援助。
“朕给你派属官和长吏,工匠、随从、亲卫都按王爷的份位来,食邑三千户。你放开了手去漠北折腾,发挥你全部的才干,让朕看看朕的女儿有多大本事。”康平帝鼓励她,“也让外族见见我大康儿女的本事。”
“儿臣领命。”康宁激动地想跳起来,不论以后如何,这一刻她十分感激塔拉向她伸出勾搭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