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哲尔六岁那年,他被查出病毒性心肌炎,倒在了自己工作的岗位上。
万幸的是,他很快被送到医院抢救,命保住了,但因为心肌炎诱发的一系列并发症几乎烧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
也是在这时,温哲尔的母亲忍受不了看不到明天的生活,选择跟温勇超离婚。
离婚一周后,她就嫁给了现在的丈夫。
年幼的温哲尔被送到奶奶家,但是奶奶根本不给她好脸色,一想到她是那个女人的女儿,就恨不得把她吊起来打一顿。
有次姥姥给温哲尔打电话,听见她断断续续的抽噎声,忍不住偷偷去看她。
她见到温哲尔的时候,那个瘦弱的孩子正蹲在门外哭,她身上的衣服也不知道几天没洗过,一凑近就能闻到味道,把袖子挽上去,手臂上全是青紫的伤痕。
才几个月不见,温哲尔就从众星捧月的小公主跌落云端,成了没人要的野孩子。
姥姥的眼泪一下就忍不住了,抱起温哲尔冲进屋子里。
屋子里的人正在吃饭,撑起的圆桌上摆满了香气四溢,那天是温哲尔大伯儿子的生日,所有人都在桌子上吃喝,只有她站在门外忍饥挨饿。
姥姥的心像被撕碎了一样,强忍着泪水告诉这些人她要带走温哲尔。
温哲尔的奶奶连看都没看她一眼,那语气仿佛就像丢掉一袋垃圾:“那正好,省得我们温家还要花钱养她。”
她被姥姥带回家,调理很长一段时间身体才有了些精神。
每次温哲尔问姥姥为什么妈妈不来看她的时候,姥姥总说妈妈很忙,明天就来看她。
可是明天,一直都没有到来。
温哲尔长大后懂事了,就不再奢望妈妈来看她,她只想给姥姥更好的生活,只有高考能让她离开西区这个鬼地方,所以她拼命学习,每次都是全市前几名。
然而悲剧并没有结束,在她离高考还有三个月的时候,姥姥因为心脏病去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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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也回到公寓里,随手把早餐放在桌子上。
“怎么出去这么半天?”温哲尔早就把盘子摆好,她记得邵也的习惯,打开塑料包装盒,把早餐摆在盘子里。
许久没听见回音,温哲尔抬了下眼。
一抬眼,视线就撞进邵也通红的眼睛里。
邵也伸出长臂,搂过温哲尔的肩膀,把她整个人带进怀里,环在腰间的手臂紧了紧,像是要把温哲尔揉进他的骨血里。
温哲尔感觉到他的呼吸在颤抖,似乎在竭力忍耐某种情绪。
“怎么了?”温哲尔声音很轻,像一根羽毛落在他的耳畔。
邵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听完的后半段,只知道方晋在讲的时候,上涌的血液撑得他头痛欲裂。
他知道自己错了,大错特错。
温哲尔害怕的从来不是被他知道温勇超是个烂赌鬼,怕他因此嫌弃她,离开她,她只是习惯了所有事都自己一个人扛,因为从来没人能替她扛起悲哀的人生。
她明明那么脆弱,却像拥有无限的生命力,在西区的泥泞里生根发芽。
当人们发现她的时候,她已经撕裂寒冬,开出了绚烂的花,迎着春风温和如初。
邵也觉得自己捡到了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物:“没什么,就是想抱抱你。”
温哲尔一怔,扑哧一声笑了:“邵也,你有没有见过学校里的那只橘猫?”
邵也挑了下眉。
“你现在跟它一模一样。”温哲尔亲了下他的脸颊:“特别粘人。”
邵也低头咬了下她的脖子,狐狸眼微弯:“哟,我这么可爱呢,用不用我再粘人一点儿?”
说着,邵也低头吻上了樱色的薄唇,温柔而动情。
落地的玻璃窗前,他们在晨光熹微里,接了个缱绻漫长的吻。
俩人在家里腻歪很久,好不容易出了门。
温哲尔今天是有个面试要去的,她暑假实习的地方要自己找,之前挑选了几家公司,运气很不错,都收到了面试通知。
颂辉事务所是业界很有名的一家会计事务所,老板人脉颇广,项目遍地开花,这家事务所几乎不招收短期实习生,温哲尔抱着试试的心态投的简历,没想到竟然收到了通知。
车子缓缓停在路边,邵也瞥了一眼路旁的写字楼,微微蹙起眉,双眼微眯,目光沉得如同夜色。
“你要面试颂辉?”邵也按住了温哲尔的安全带,指腹在她手腕摩挲。
温哲尔温和地笑了下:“接到通知我也挺惊讶的。”
邵也伸手捏了捏她尖尖的下巴,用他独有的慵懒又随性的口吻说:“给我点奖励吧,不然我就在这儿亲你,让你花着口红去面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