慵懒又带着些许沙哑的女声唱到“是你吗，手执鲜花的一个”。

傅博渊却在轻柔的音乐声里猛地一震，迅速接通电话，同一时间就打了转向准备赶回江献的小区。

他语气急促地问：“出事了吗？”

江献赶紧说：“没有没有，你别激动。”

傅博渊深吸一口气，浑身僵硬地把车停在了路边，缓缓趴在方向盘上：“怎么了？”

手机里迟迟没有回复，他真的很累，抬手准备挂电话在车里睡一会儿。

“谢谢。”

江献的声音很小，但在只有呼吸声的车里，傅博渊听得一清二楚，抬起的手顿在半空中又慢慢下落。

“告别时说的谢谢，是谢你送我回家。现在是想谢你一开始的帮助，不管是出于什么理由，至少……”

傅博渊闭着眼睛笑了笑：“别这么客套，我不习惯。”

“那就当我欠你一个人情，只要我能办到的事情，一定满足你。过几天有时间了，我也请你吃顿饭吧。”

“好。”

-

这顿饭终究没有吃到。

傅博渊因为秦志事件，很长一段时间都是话题中心人物。

商务邀约不断，之前闹着解约的防晒衣公司，这会儿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死活都要继续合作，但被傅博渊拒绝了。

他空闲时间还要配合警方的调查，甚至在庭审时还要作为证人出庭，忙得不可开交。

等他稍微闲下来，江献去年接的一部剧正式开拍，又要进组三个月。

两个人唯一一次见面，还是情侣广告拍摄，之后联系也很少。

倒是和Erudite的聊天愈发频繁起来，自从两人之间关于白月光的探讨之后，氛围似乎逐渐暧昧。江献什么事都想和他分享，也更加依赖信任对方。

中秋节那天公司发了月饼，江献其实并不喜欢吃这种过甜又易发胖的东西，但还是拍了张照发给了Erudite。

【今天公司发的福利，嘿嘿，你过中秋吗？】

对方很快回复：【嗯，难得放假，今天回家了。[图片]】

江献点开那张图片，满满当当一桌子菜，鸡鸭鱼肉样样俱全。荤菜还非常集中地放在一边，一看就是父母特意摆在儿子面前的。

对比之下，自己那一小块儿月饼显得格外可怜。

他对着照片发愣，Erudite可能意识到了什么，主动问他：【你还在工作吗？】

【没有，但是也没回家。】

江献盯着图片出神，自己甚至没有家可回，过节团圆的氛围，他只在拍戏的时候体验过。

所以进入娱乐圈之后，每年春节他几乎都在剧组度过，实在没戏拍就去热带度假，反正不想一个人孤零零在家。

【Erudite：大家好！出摊了！

—烤虾仁一串8元

—蒸烤水饺一串5元

—烤肉一串8元

…

今天中秋节第一位客人免单，可以赊账。】

每个菜名后面还配了相应的表情，江献看得笑了半天：【你改行了？】

【偶尔搞搞副业，补贴一下生活。】

他和Erudite聊天这么久，这还是对方第一次主动开玩笑打趣。

装可怜这招似乎很有效，他故意引导着话题走向。

【你现在在干什么？】

【刚吃完饭，躺在沙发上。】

【真幸福，那你父母呢？】

【坐在我旁边看今年的中秋晚会，是不是想家了？】

【算是吧。】

【什么意思？】

【嗯……我妈妈难产去世了，从小我就跟着父亲生活。但他是个吃喝嫖赌样样都碰的男人，还会家暴。读完初中他就不让我上学了，我自己跑去姥爷家躲他。但是姥爷从一开始就不同意自己的女儿和那种男人在一起，我妈妈其实是未婚先孕，为了生我还把命丢了，姥爷也不喜欢我。都没有过家，更不知道从哪里想起。】

一通话说下来，都不用装可怜，他自己都觉得惨。

既是倾诉，又希望能得到对方更多注意和关心，哪怕只是出于同情。

这些事情只有童远这个发小知道，所以对方逢年过节总会请自己去他家。

但江献从来没去过，他没有和长辈正常相处的经验，总担心去了讨人嫌，把唯一的朋友弄丢了就太得不偿失。后来干脆只买了礼物，拜托童远给二老带回去算作问候。

Erudite很久没有回复，江献咬着下唇碾磨，偌大的房间里安静得过分，他起身去把电视打开，调到中秋晚会的频道。

假装自己也坐在那张温馨的沙发上。

下唇被咬破，嘴里沁入铁锈味儿，江献才终于等到回复。

却是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既然今天是中秋节，那我向月亮讨三个愿望，不过分吧？】

江献觉得好笑，盘腿坐在床边，电视里观众的笑声充斥着整个房间。

【我又不是月亮，问我也没用啊。】

Erudite却没有接这句话，自顾自地继续自己的话题。

【第一个愿望：希望今天的月亮是圆的。】

江献：【？今天中秋节，肯定是圆月啊。】

【你去窗边看看我的愿望实现了吗。】

江献搞不懂他卖什么关子，但还是踩着拖鞋晃悠着走到了窗边。

他的房间在二十八楼，避开了城市里的高楼和彻夜不灭的霓虹，月亮就那么安安静静地悬在深蓝色的夜空，周边晕着一层浅淡温柔的光。

抬手随意拍了张照给Erudite发了过去。

对方也在同一时间发来一张照片。

里面的月亮被林立的楼房遮挡住大半，还有凌乱的树枝将那一小块月亮截得乱七八糟。

Erudite：【我看不到那么美的月亮，第二个愿望是希望你代替我多看几眼，其他事可以明天再想吗？】

江献靠在窗边，轻柔的月色像在他背上薄薄披了一层纱：【好，那第三个呢？】

Erudite：【那些遗憾缺失，会有人用更多的爱帮你填满，让它比今晚的月亮更丰盈。】

一股难以抑制的酸涩猛地冲上鼻子，他使劲揉了揉，深呼吸着尝试把眼泪憋回去。

肯定是风吹得太凉，有点感冒了。江献刚抚上窗户，可又舍不得关上，怕挡了仅此一次的浪漫月光。

微凉的手在屏幕上敲击着，心里的渴望和期待膨胀至极点。

【怎么都和我有关？】

【那就当我在向你讨愿望，或者，你才是月亮。】

江献呆愣地盯着这句话，换位思考，反正他对朋友说不出来这么暧昧的话。

那…是不是Erudite对自己也有一点点特殊感情？

他也想不到什么样的人能够弥补这么多缺失的爱，除非像Erudite这样，本身就是在爱里长大的。

江献愈发觉得自己遇到了完美理想型。因为童年经历，他实在太渴望一份安全感。之前遇到的那些alpha，大都是看上自己漂亮的外表，浪荡又多情。偶尔出现一两个真心的追求者，他又害怕步入亲密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