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不信,下次试试?”
时月影手臂横在自己腹间,“不、不要试。”
“皇后好好练字吧,不许问这问那的。这些事情都应该由你母亲来教,朕日理万机,有什么工夫教你这些?!”元景行翻开工部送来的水利图纸。
母亲......
时月影幽怨地看了皇帝一眼,话里有话,“臣妾的母亲来不及教臣妾这些。”
“别提时家人。”元景行冷冷提醒道,“你自己搬个椅子,坐边上批折子。天这么热,你老挨朕坐这么近做什么?不知道的还当你勾引朕呢!”
“......还用勾引么?哪本折子上没写臣妾祸国殃民?”小皇后跟受气包似得从御座上站起,“明明是你拉我坐下的,这会儿又赶人。”
元景行呲牙抬眸,冒着邪火的眼神在小皇后身上流连了一圈,“朕拉你坐下,你就照做了?侍寝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这么乖巧呢,还顶嘴!”
行吧,说不过他。时月影站到边上继续批折子。
御书房里静谧一片,偶尔响起纸页翻过声,元景行仔细看完工部图纸才察觉到御案边空落落的。
小皇后人不知何时坐到了御书房中央堆积如山的折子当中去。
茶白色裙摆铺陈开来,遮住了身侧几本折子,露出裙下一节细白小腿。她手里举着一本正仔细阅读,黛眉微蹙神情认真,屡教不改地咬着笔头。
半个身子沐浴在暖阳之下,鸦睫微颤,雪肌更显瓷白盈盈发光,侧身倚靠在几叠折子边上,折子翻了,她也应声倒下,如同断线木偶娃娃似的。下一瞬又慌忙又起身坐好,嘴里叽里咕噜还安慰了自己一通。
再不管她绝对能仰躺在折子堆上,御书房的地砖格外冰凉。她的身体受不得寒,去年冬季着凉生病,在床榻上养了半个月才好,期间没少哼哼唧唧地哭。
元景行:“能不坐地上么?”
开口却是冷漠命令的语气。
时月影倦意全无,看多了骂她的折子反而精神奕奕,心情欠佳地拿下咬在檀口的玉笔,“那坐何处?怎么臣妾做什么事都不对?”粉颊气鼓鼓地,恼火瞪向御座上的男人。无意间的迁怒。
元景行亲自搬过椅子放到御案侧边,“你坐到这边来吧。”
时月影抱着一大摞折子照做,只是属于她的那块地方放着别的纸页,她随手翻看,心里轰隆一声,惊得瞠目结舌。
纸上的字龙飞凤舞,“废黜皇后”、“诛杀时家九族” 的字格外狰狞刺眼,字迹的主人方才还捏着她的手腕教她写字。
细腕微颤着合上纸页,胡乱从边上抽出一本折子压住这一道圣旨。
片刻之后,元景行合上图纸,轻捏眉心,发觉身边的人难得静得出奇。
侧眸看她,小皇后坐姿端庄乖巧,低眉敛目,察觉他的视线,盈盈水眸抬起看了他一眼。
满目怨恨。
“?地上凉,朕不许你坐那处,朕还做错了?!”
时月影收回视线,朱唇微嗫。
“那行吧,你去坐那堆折子里吧,若是跟腊月里一样受寒生病了,你看朕还管不管你!啧,怎么压着工部图纸了。”
元景行扯出被她压在折子下的图纸,随手翻看,手上动作微僵。赫然想起这是德乐私藏的那道他盛怒时写下的废后诏书,他合上纸页,若无其事地放到边上。这若是叫身边的女人看去了,怕是引起误会。
时月影侧眸试探问道,“这图纸很重要?”
见她的视线依旧停留在图纸上,元景行拉开御案下的抽屉,粗鲁地将图纸藏入其中。
啪--
抽屉应声关合。
“当然重要!工部呈上的水利图纸,留着将来有大用的。不是给你练字用的。”元景行义正辞严。
将来留有大用。这几个字清晰明,她不必再追问。贝齿轻咬水润下唇,垂眸掩去慌乱的神色。
“你委屈什么?”
“没有委屈啊。”如此闷热的天,一股寒意顺着时月影的脊背缓缓往上攀爬,她知道男人含糊其辞的解释比起粗暴威胁更可怕,“就是困了。”
元景行奈何不得小皇后,将她赶回了未央宫午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