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虽如此,林双双的内心已然一片绝望。
林德凤只冷冷瞥林双双一眼,旋即收回目光,“现在事情已经明朗,堂哥,你作为咱们生产队副队长,更应该起领导和带头作用,你说这件事怎么处理?”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林德运纷乱的脑子终于冷静了些,他在心里骂林德凤坏滴很,让他自己处理,他能往轻的处理么?不说其他人,一个林德旺就把他吃咯。他处理得重了,后面还有好日子过?上回就因为他不得已扇了大勇,回家他就跪了搓衣板!
可自己生的孩子,流着泪也要给她擦屁股,他摸着肿成馒头的左脸,用公事公办的语气说道:“林双双她是我女儿,但更是咱们生产队一员,她犯了错当然要惩罚!不过田田毕竟没伤到哪儿,反倒是双双刚才先被田田亲妈打,又被毛春花打,你们看她现在这样子,我再动手也不合适……不如这样,我让双双给你们赔礼道歉,我还叫平桂给你们家拿十……二十个鸡蛋,给田田压压惊……”
见林德运王其芳依旧无动于衷,咬咬牙,眼睛一闭,“再加三斤白米!我这一大家子二十多口人吃饭,再多就真没有了!”
这时候林田田突然开口,声音清泠泠如水一般:“德运叔,我只需要林双双道歉,鸡蛋和米我不要。”
“啊?”在场不只林德运呆了,其他人也呆住了。
“想伤害我的是林双双,不是德运叔,鸡蛋和米是德运叔挣来的,不是她林双双挣来的,我讨厌林双双,却对德运叔没意见,所以我不要。原本我没准备告状,但既然林双双带这么多人找上门来,我就有必要把事情说清楚,我并没想过要什么补偿。所以,只要林双双道歉就好。”
她不要这点物质赔偿,她要的是自此林德运夫妻对林双双的怀疑,对她的不信任,她要让她恐惧,让她后悔,让她以后见着自己都躲着走,让她从此再不敢和自己作对!
惩罚不一定能让一个人后悔,但恐惧绝对能!
林胜林艳在一旁想说话,林德运生怕林田田后悔,过去拉住头发散乱的林双双到林田田跟前,厉声道:“你看田田多善良大方,都不跟你计较了,还不快道歉。”
崔平桂等的不耐烦了,在林双双腰上狠掐一把,警告意味十足,“林双双!”
作为家中唯一姑娘,林双双从小被父母惯着宠着,她何曾见过这父母这样待她?如此陌生,还如此可怕。
在这一刻,林双双无比清晰地意识到,林田田变了啊,她变聪明了,也变坏了,别人敢动她一分,她就要十倍百倍地报复回来,什么诡计心眼,什么道德品质,压根限制不住她。
一个人没有道德压制,不惧用手段,还睚眦必报,这样的人无疑是可怕的。
“对不,起,可以,了么?”虽然内心万般不情愿,但是林双双知道,她不道歉,今天这事没完,再拖下去父母都要怨自己了,只能啜泣着道歉。
林田田拉起她的一双手腕,眼睛和唇角翘起一抹弧度,“我们算是堂姐妹,又是同学,这次的事就算了,下不为例。”
她贴近林双双,似亲姐妹之间说悄悄话那般,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温柔诉说:“记住,下次断的就是脚了。”
眼泪还盈盈挂在脸上,林双双不解想转过脸去,下一瞬间她两只手腕一阵剧痛,她一声尖叫下意识推开林田田,才发现两只手腕虽然外表没问题,可腕骨却疼得厉害,十根手指头都木了。
可林田田却仿佛被人大力推开,趔趄着差点倒地。
不待林家人发作,林德运率先炸了,过去就给她一巴掌,张嘴怒喷:“林双双,你到底在干什么?!”
林双双吓得眼泪都缩了回去,瞪着惊悚的眼,伸出自己垂着地手腕,又惊又怕:“爸,妈,你们快看看呀,林田田她把我的手腕捏断了!我要成为残废了!爸……”
林田田到底是什么怪物!!!
林德运已经装了一肚子的火,现在更是火冒三丈,怒不可遏,“给老子闭嘴!这么多双眼睛看着,田田怎么捏断你手腕的?你手腕是麦秆,一捏就断?都这个时候了,你还给老子起幺蛾子,你是不是想你老子抽你?”
林田田站直了身体,特诚实特绿茶地说道:“是我自己往后倒的,不怪她。”
林双双忍着痛看着自己暴怒的父亲,狠瞪她的母亲,摇头的大哥,不耐烦的二哥三哥,还有眼神幽冷的林双双,一群指指点点还脸带讥笑的社员……突然一阵天旋地转,直挺挺往后倒去——竟然直接气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