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福镇派出所内——
吴大忠拍着办公桌又问了一遍,“你说你叫程涛?”
果然知道他,程涛内心安定了几分:“是。”
“家住在万福河大桥下的程仓里?”旁边的年轻女公安插话。
程涛:“是的。”
吴大忠反过劲儿来了,他和女公安丁红交换了一个眼神,心说不会这么巧吧?他们正要找“程涛”,人就到跟前来了?
审视的看向对面身形单薄、脸色苍白的青年,这看着也不像混子啊,怎么和那群人扯到一起去了?
吴大忠不免痛心疾首。
刚刚一群年轻人走进派出所,可把他唬了一跳,知道对方是来报案的才松了一口气。开始询问案情后,对方态度良好,积极配合,心里不免对他有了几分好感。
乡镇派出所,平常接触的都是婆婆妈妈的事,一言不合就来派出所撒泼骂架也时有发生,他们除了和稀泥外根本没法应对。都是邻里乡亲,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中间隔不到仨人可能就是实在亲戚,他们也不能真把人咋样。
难得碰见这么配合的报案人,吴公安内心禁不住老泪纵横,没想到对方竟是程涛。
“你们村有和你重名的吗?”他忍不住问道。
程涛仔细想了想,虽然继承了原身记忆,但还没精确到这种程度,不过已知派出所要找的人就是他,这个问题就不难回答了:“据我所知,没有。”
那应该就是他了。
吴大忠翻了翻手边的笔记本,就在前一页,“程仓里、程涛”几个字被着重圈了起来。
“你是来报案的?先说说情况。”丁红示意吴大忠先紧着处理眼前事,这位程同志看上去情况不太好。
程涛表情平淡的把事情说了一遍,看到一个男人身影的事情当然也没有隐瞒。
“我来报案,一是追究孟晓琴故意伤害罪。二是要追回她离开时拿走的财物,其中包括一千两百块钱,还有物品若干。”
逻辑清晰,诉求明确。
吴大忠和丁红对视一眼,按照程涛的说辞,只要他的伤势确定,不管那位知青是故意伤害还是防卫过当,都将受到严惩。
不过一千两百块钱可不是小数目,整个万福公社家里能拿出一千块存款的,一个巴掌都能数的过来,看程涛可不像趁钱的。
程涛一眼就看出了他们的疑惑,他也不慌:“两位应该听说过我爹娘……”
这个真没有,吴大忠确定自己今天之前不认识程涛,听都没听说过。他转头看向丁红,对方也是一头雾水。
“我爹叫程青松,我娘是毛凤莲,十年前他们因为救人去世,后来还被公家追授了‘见义勇为’称号。”
“什么!”吴大忠和丁红差点没跳起来。
“他们走的时候我十二岁,公家照顾我,除了抚恤金和各级奖励之外,还特批我在成年前每月都可以领一笔抚养费,连上我爹娘半辈子的积蓄,两个姐姐的日常接济,存下来大概就这些。”
“钱本来存在公社信用社,前几天有急用才取了出来。昨天中晌还在,今早我就发现钱盒子空了。……她选择跟人跑,我们缘分已尽,既然如此这笔钱她一分都不能动。”
程涛说完了,两名公安还没回过神来,他们着实没想到程涛竟然是程青松和毛凤莲的儿子。这对夫妻可是他们公社的名人,尽管已经去世近十年,还是经常被人提起。
要是他们的儿子,有些积蓄也是该的。
就是这小子是不是太愣了,这么多钱,说取就都取出来了?
“别担心,一定能找回来的。”吴大忠干巴巴安慰。
“希望吧。”程涛苦笑,神色落寞,“不瞒两位同志,这钱取出来是给孩子去省城医院检查身体用的,虎毒尚且不食子,不成想……”
吴大忠和丁红脸上也都染上气愤,这算什么亲娘,简直无耻!
“你嘴里这个……嗯,奸夫,你有头绪吗?”丁红试探着问道。
怎么可能有,吴大忠翻了个白眼。这要是知道,恐怕早就打到奸夫家里去了,试问哪个男人能忍受这样的窝囊气。
果然,程涛摇了头。
不过,“公安同志,有一件事情,我觉得自己应该主动交待。”
“嗯?”
“听说派出所昨天去红鸩纺织厂抓赌了,其实,其实那时候我也在红鸩纺织厂。”程涛咬咬牙,似乎下了很大决心才把这句话说出来。
吴大忠猛地抬头,丁红拉了拉他的制服,提醒他克制点。
“咋回事儿?”吴大忠咽了口口水。
“昨天下午,同村的程传伟带我去红鸠纺织厂后头的仓库放松心情……”
“谁知道刚进仓库他就不见了,我也想离开,却被三个年轻人拦了下来,然后我就被他们拉去厂房剪了半天线头。等我出来天已经黑了,着急忙慌想离开的时候,正好听见外面有人大喊‘抓赌啦’,我害怕受连累,就抄小路跑回了家。”
说到这里,程涛轻笑了一声,“回家就遇见了这些事,甚至还因此差点被害了性命,我还真是流年不利。”
“程传伟?他在不在陪你来的那群人里?”丁红问道,她直觉这里面有事,他们接到的举报信上可是明确写着程涛的名字,要是真按程涛所说,那是举报人看错了?还是说这里面有其他内情?
要说这也太巧了。有人把程涛带到了红鸩纺织厂,派出所就接到举报信说那里聚众赌博。程涛在纺织厂一时半会回不到家,后院就着了火。
程涛摇头,轻笑了下:“我今早才知道他昨天有急事去外地了,好像去走亲戚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