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月想了一路,也没想明白为何时卿要主动保护悦禾,而悦禾那番话又是何意,可碍于有旁人在,便也只能任猫爪挠心,闭口不谈。
于是一回到住处,曦月便即刻关紧房门,将心中的疑惑一股脑抛出。
末了,她神色变了变,眸子发出隐晦的暗光,声音又压下几分,鬼祟道:“公子,你不会真的...对悦禾公主....有意吧?”
话刚出口,曦月的眼睛都瞪圆了,脸上的表情十分丰富,三分纠结三分急切与三分担忧,外加一分八卦,可时卿既有意,又为何还三番两次谋划着取其性命?
时卿只扫了她一眼,便转头不再看她那副痴傻模样,只凉凉道:“我何时说过对她有意了?”
“那公子为何不趁乱取她性命?”曦月傻乎乎地据理力争。
莫说是趁乱了,就是任何时候任何地方,只要时卿愿意,悦禾哪里能活得下来,这思来想去,就只有一个可能了,那便是时卿舍不得杀悦禾。
时卿避之不答,反而道:“你就不觉得奇怪吗?”
曦月不解,“什么?”
“那丫鬟是被箭射死的,我们都站在亭中,可不就是活靶子,何不放箭?”时卿柳眉轻挑,“既轻松又省事儿,除非....”
曦月顺着她的思路往下想,“除非亭中有刺客不愿伤的人。”
她骤然茅塞顿开,脑中又浮现一个人来,“是那...”
还未说完,时卿便轻抬手中的折扇,示意她不可声张。
曦月了然,“那刺杀是否还要继续?”
“你去告诉他,让他暂作歇息,再安排一些人手,隔几日来行刺即可,记住,可伤,但绝不可取其性命,至于他何时出手,一切等我的命令。”
“是。”
“他到底想要做什么呢?”时卿喃喃低语,思索时,又听到了开门声,她突然对曦月道:“对了,老庄主可有回来?”
“未接到山庄传来的消息。”
时卿颔首,“去吧。”
时卿再次陷入沉思,又回想了今日与悦禾的交谈,“究竟是因为什么呢?”
起初她只当齐国皇帝是觊觎云兮山庄,但今日听悦禾所言,似乎并非是那么简单,说来也是可笑,她的父亲虽已过世,可在世时,与母亲也是举案齐眉,相爱两不疑,她又怎么可能会是齐国皇帝的孩子。
让自己的孩子乱.伦,身为一国之君,即便再糊涂再禽.兽,也断不可能做如此背弃人伦之事,这可是要遭天下人唾弃的,甚至会有政变的隐患,故只有一种可能,悦禾所言非实。
她本想杀了悦禾,再派人调查,但悦禾知道的似乎还不少,这番算计下来,也让她改变了这个决定,救下了悦禾。
这边厢,悦禾侧躺在贵妃榻上,微风吹过那薄如轻纱的幔帐,又勾起一番涟漪,优伶唱的曲儿也随风入耳,此景倒也衬得她好生快活,仿佛完全没受到这场刺杀的影响。
这时,司音挑开幔帐走了进去,“殿下,司音已将康乐殿下安全护送回府了。”
见悦禾要起来,司音连忙去扶。
“她二人为何结怨,可打探出了缘故?”
“打探到了,想来原是一场误会,康乐殿下昨日闲来无事,便打发了侍卫,带着芝朱几人到街上走了走,谁知竟遇到了青衍,那时青衍正抓一小贼,那小贼也是个机灵的,见甩脱无望,竟将钱袋子扔给了康乐殿下,青衍便以为她们是一伙儿的,二话不说便当街将康乐殿下给教训了一番,任那些丫鬟们如何劝如何拦,都不肯罢手,于是梁子便这么结下了。”
悦禾坐直了身子,手也微抬,“那这一路上,她可有说什么?”
司音取过一杯茶,又递给悦禾,“康乐殿下一路上没少骂,说下回见了青衍,定要好生收拾她一番。”
悦禾摇头轻笑,“倒也真是康乐的做派,只是也不知究竟是谁收拾谁。”
明知是公主,还敢踹,可见曦月背后的倚仗足以庇护她。
茶盖微斜,一股淡淡的茶香自鼻尖萦绕传入心间,白皙的玉手攀上茶盖,又拨动着茶叶,轻抿一口,虽有苦涩,片刻后又有回甘。
见悦禾眉间舒展,司音趁机道:“殿下,府中安排的人手可要打发了去?”
“不,你再多派些人,日夜巡逻,定要抓住刺客,本宫相信,他们还会来。”
“殿下的意思是,文公子跟刺客不是一伙儿的?”
司音接过悦禾递来的茶杯,又听她道:“本宫也不能断定。”
“可那些刺客....”
还未说完,司音便停了,是了,即便刺客最后都撤了,那也不能证明他们跟时卿有关系。
“那文公子会信吗?”
“谎言也要有真实的部分,如此才能让人信服。”
悦禾低眸,目光落在那双白皙的手上,她缓缓抬起,又举至头顶,细细打量起来,叹道:“这双清白的手,可真干净啊。”
脏的,都是别人的手。
“去办吧。”
“是,殿下。”
接下来的半月,二人相处得倒也分外和谐,悦禾也没再试探,甚至对时卿推心置腹,似乎是已经完全信任她了,至于曦月,成日也不知是去哪里鬼混了,回回康乐过来,都没能逮到她。
这日夜里,时卿正在房中书写,门却敲响了,随后又传来悦禾的声音,“阿玉,你可睡下了?”
时卿放下手中的毛笔,“公主有何要事?”
“本宫能进来吗?”
时卿起身去将门打开,又道:“公主请。”
二人来到桌前,悦禾落坐后,时卿为其倒了一杯水,“公主找在下,是有何吩咐?”
悦禾眸中带笑,“阿玉,你又拿本宫取笑了。”
话里无丝毫怪罪之意,反倒像是朋友间的打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