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禾在牧姑姑的搀扶下上了马车,可坐稳后也不见时卿上来,便挑开帷幔,见其站在原地,似是在等什么。
“阿玉,虽是近郊,可也有几里地,不宜骑马,你便随本宫乘马车吧。”
时卿闻言只好答应,瞧着车板左右都坐了车夫,实在腾不出她的地儿,便逐了悦禾之意,进了唯有贴身侍女才能进入的车厢。
马车缓缓行驶,车厢不大却也不算小,二人中间仍距了一人之隔。
大抵只有两人的缘故,悦禾收起了做戏的心思,闭上了眼,欲歇息片刻。
时卿自然不会打搅,也开始捉摸着待刺杀成功,摆脱了身边这个麻烦后,她该去哪儿游玩的乐事。
她想得入神时,马车突然一个骤停,悦禾的身子顺势前倾,直接撞在了她的怀中。
悦禾扑过来的那只手不偏不倚,正好搭在时卿心口的位置,仅仅一瞬,她便慌忙坐直了身子。
时间虽短,却足以让答案揭晓。
车厢内死一般的寂静,时卿侧着脸,看不清表情。
车夫的声音缓解了车厢内的气氛,“殿下恕罪!方才有人横穿官道,奴才恐伤人性命,情急之下强行勒马,冲撞了殿下,奴才该死。”
“无百姓受伤便好,本宫无碍,继续赶路吧。”悦禾正了正神色,恰到好处地避开了一场秘密交锋。
“是,殿下。”车夫闷声答道,完全不知一帘之隔内的暗流涌动。
时卿理了理衣裳上的褶皱,又撇眼瞧了瞧悦禾,似乎并不想就这么放过她,便将被动化为主动,“公主对这结果还满意吗?”
“阿玉这是何意?”悦禾的眸子不着痕迹地朝时卿身上的那处转了转,又道:“难道阿玉认为方才是本宫刻意安排的?”
“公主何不亲自检查,看在下是否为货真价实的男儿身?”时卿向悦禾凑近了稍许,笑道:“若公主愿意,在下倒是乐意配合。”
即便此刻二人的距离已超出了正常范围,悦禾毫不示弱,也缓缓向她靠近,唇畔近乎快贴上了她的耳朵,“若在初见时,阿玉这般说话,可是会被杀头的哟。”
时卿的眼中不见慌张,“那现下呢?”
悦禾嘴唇微张,却并未说话,那双泛着柔情的眸子也从她的双眸脱离,一寸一寸地往下,直至落在她的唇上。
悦禾离得太近,近到时卿的视线都已无法聚焦了,她连忙后仰,躲开了悦禾,却也在这场暧昧中败下阵来。
此举逗笑了悦禾,“阿玉,本不是登徒子,倒也不必勉强自己。”
“是在下才疏学浅,自然无法与公主相比。”
语气虽仍冷然清冽,但却藏不住恼羞之意。
悦禾也不恼,伎俩虽低级,可却真实有效,只是真可惜,竟当真不是女儿身。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工夫,马车停了,牧姑姑从后边的马车下来,又走至悦禾所在的马车前,“殿下、公子,已经到了。”
悦禾在牧姑姑的搀扶下下了车,而时卿则紧随其后。
时卿放眼看去,见此地风景甚好,湖中盛开着诸多莲花,路上铺有石桥,一路弯曲,延绵至湖中心,中心立有一凉亭,亭中已有几位丫鬟在等候。
只有几位丫鬟在,无任何官兵把守,而随行的侍从也不过才带了十人。
时卿甩开折扇,试探道:“近郊,湖中心,真是个好地方,只是才带了这么些人,公主就不怕有危险吗?”
悦禾扭头看向时卿,笑道:“阿玉这是在为本宫担忧吗?”
时卿不答,反而直接道:“公主以身为饵,若有人救驾不及时,就不担心害人害己吗?”
“阿玉别担心嘛。”悦禾刻意慢了一步,与时卿并肩而行,她指着一个方向,“你看那儿。”
时卿顺着悦禾手指的方向看去,又听悦禾道:“那边,本宫布下了不少人,还有那儿,那边也有。”
时卿看向了悦禾唯一没有指的方向,“那这边呢?”
“阿玉,你非洛阳人氏,自然不知,那边是军营,离这儿也不过五里地。”
时卿了然,一旦开打,就算不能将刺客除掉,那拖延的时间,也足够军队赶到了。
“公主聪慧,在下实在佩服,只是公主还漏掉了一点。”
“阿玉有何指教?”
“若刺客藏于水中,不一样也可以完成刺杀?届时公主又该如何脱身?”
悦禾对上时卿的双眸,嘴角带着盈盈笑意,“这不是还有阿玉吗?”
时卿同样看着她,脸上虽亦带着笑,却不似悦禾那般有温度,“常在河边走,总有打湿鞋的,公主如此冒险,就不怕失策,有去无回吗?”
悦禾柔声轻唤,“阿玉。”
“嗯?”
“若你是刺客,明知是天罗地网,你还会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