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兀自沾沾自喜,却没想过几次拒绝她们的安阳郡主为何今日会同意让陆绮上门来帮忙,又为何往日盯陆绮盯得紧的下人们今日都不见了,她和陆绮自然不会知道,若不是安阳郡主察觉到陆绮经由这个心思,她们两边便是连崇安侯府的大门都摸不到。
元真无意探听这些皇家事,她正在心里衡量着是老老实实听下去更要命,还是动手捂住李明蕙的嘴更要命,明璨忽地冲了过来,“二姐姐,五表姐,戏台已经搭好了,你们要不要去听戏?我让秋瑾占了几个好座儿。”
元真感动地看着明璨,“好哇。”
有明璨过来打岔,明蕙便住了话头,几个人收拾收拾登上小楼,去到明璨占下的好地方,依次排开准备看戏。
安阳郡主喜欢热闹,又恰逢中秋佳节,戏班子选的便是一出《瑶池会》,像这种热热闹闹的戏是没什么剧情的,元真看了多久,王母娘娘在台上便赐了多久的蟠桃,不停地赐,谁来都赐,看得元真在心中唏嘘,齐天大圣有偷桃的功夫,还不如变了模样来这里蹭桃。王母娘娘几乎是闭着眼赐的,他把天上的神仙都变一遍,说不定能蹭一花果山的桃。
一出《瑶池会》刚唱了一篇儿,楼下突然匆匆跑来一个小姑娘,她伏在安阳郡主耳边说了句什么,安阳郡主点点头,她便又下楼,过得片刻带了一位妇人上来。
席中人的注意力一时间都被吸引了过去,元真便也跟着看了一眼,那是位极美貌的妇人,只是脸上的胭脂抹得太浓,有些失了本色。
“那是谁?”元真悄声问道。
听见元真问,李明蕙这才抬头看了一眼,看清来人,她托着腮道:“那就是陆绮的母亲□□夫人了。”
□□夫人看起来很年轻,元真眨眨眼,“□□爷如今多大年纪?”
□□爷是崇安侯陆经的四堂叔,辈分元真清楚,却没细看过年纪,可是再如何,□□夫人也不能如此年轻吧。
李明蕙见怪不怪,“□□爷是老来子,只比姑父大几岁而已,□□夫人还是姑父的表妹呢。”
“崇安侯的表妹?”元真疑惑道。□□爷为什么会娶侄子的表妹为妻?生在山东长在山东的元真不禁有些迷惑,陆家这般行事,辈分算得过来吗?
李明蕙点点头,“□□夫人姓高,她的母亲是姑父的嫡亲姨母。”
陆家的辈分乱不乱李明蕙不知道,反正陆家的家事已经是极乱的了。
这一任崇安侯是陆经,上一任崇安侯却不是陆经的父亲,而是他的祖父。老崇安侯是个偏心的古怪老头,他不喜欢前头妻子生的儿女,唯独疼比孙子都大不了几岁的小儿子。
高氏与陆经是青梅竹马,两人曾到过谈婚论嫁过的程度,可高氏最后却嫁给了陆展。
因为老崇安侯动了让小儿子袭爵的心思,而陆经的父亲却连世子都不是。
心上人嫁给了自己的叔叔,这对陆经而言无疑是极大的打击,他原以为高氏是被父母所逼,可后来却发现并不是,从此便颓唐下来,日日流连酒馆喝得烂醉。
所有人都以为陆经这辈子就这样了,尤其高氏,更觉得自己当初的决定对极了,谁知有一日陆经竟突然改了,祖父对他这一房都冷淡,他便自己四处求人进了军中,所有人都以为他这样拼命是因为高氏,陆展和高氏甚至为了此事吵过一架,谁知陆经立了军功之后,却是去求母亲帮他向成王府提亲。
他自己拎不清,父母亲也只会怨天尤人,也不怪祖父不待见他们这一房,他醉死在街边没人管的时候,是安阳郡主一坛酒泼醒了他。
安阳郡主单手拎着酒坛子,面无表情地立在月下看他,“为了一个心中没有你的女子,值得吗?”
那是夏夜,她的声音却极冷,“所谓情深,不过都是自欺欺人。”
虽然央了母亲上门提亲,但陆经心里还是忐忑,他怕安阳郡主又来嘲讽他的所谓“深情”,但安阳郡主便没有多话,而是同意了嫁给陆经。许多年来崇安侯府还是第一次与皇家扯上关系,老崇安侯几次犹豫,终于还是在长子去世后,把爵位传给了陆经。
再后来陆展得了一场重病,与老崇安侯一前一后驾鹤西去,趾高气昂了半辈子的高氏,终于发觉是自己看轻了陆经。
高氏不觉得自己当年有错,她只恨陆经为何不早发奋,能为了安阳郡主拼命,为什么就不能为着她拼?
她仍觉得陆经心里是有她的,所以这些年来有事没事便登门拜访,安阳郡主若是不见她,她便觉得这是嫉妒了她,安阳郡主懒得和她一般见识,便大开门户,随她爱来不来。
这些隐秘事可没有人跟元真说起过,元真甚至担心明蕙这样直晃晃说出来会被安阳郡主所恼。
李明蕙却是耸耸肩,“姑姑虽然不喜欢我,但也没有那么小心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