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等了多久,总之头顶的太阳已经开始西斜,顾铮才结束今天的拍摄。
官婳像等了半个世纪,立即奔向他。
路上站了好多人,导演、摄影师、制片、演员......停下手里的活,诧异地看着一个女子在路上狂奔。
赵梦眼明手快,指挥副导演把工作人员疏散开。
冲到顾铮怀里的这一刻,官婳终于有了脚踏实地的实感。
“顾铮,我好想你,你陪陪我好不好,我昨晚梦到你了,你说你喜欢我,你喜欢我的对不对......”
积攒的情绪在此刻爆发。
明明这几天她跟他待在一起,明明才分开不到七个小时。
可她就是希望他能多陪陪她,多陪她一会儿。
哪怕只是坐着,不说话。
虽然平时总是一副随心所欲、想说就说的模样,可对于顾铮,她有许多话没有表达出来,或者说,找不到机会表达。
本来没想哭的,可当说出自己心里话的这一刻,泪水从眼眶中奔涌出来。
她很委屈,委屈得像个被夺走奶瓶的孩子,只会用泪水来表达自己的怨愤。
“好了。好了。”顾铮将她圈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用哄小孩的声音轻轻安慰她。
始终重复着一句好了,我在呢。
官婳在安抚中渐渐找回理性,抬头看他。
顾铮还没来得及换下戏服。
最后一场戏中的紧张情绪让他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他垂眸看她,眉头紧锁,眼睛里说不出的怜惜。
“好点了么?”顾铮问。
官婳拉他走到太阳晒不到的遮阳棚下,“顾铮,我没有学上了,怎么办......”
咬着唇,声音里迷失了一只小羔羊。
顾铮很久没见她这样了。
恍惚间似乎还能看到一个梳着羊角辫的小女孩,过来问他哥哥哥哥期末考砸了怎么办。
“没事。”他抓紧她的手,“你可以选择暂时休学一年,明年这个时候再决定要不要去读,或者直接去申请别的学校。”
看样子是有人打点过了。
官婳瞬间紧张,“奶奶知道这件事了?”
顾铮摇头。
“是姥爷?还是姥姥?难道是舅舅?大伯?”
“都不是,别担心。”
顾铮揉揉她的脑袋。
官婳恍然,“是你,你去找过......?”
“嗯,前两天听说这件事了,托人联系了一下周老师,这件事本来就是学校的疏忽。”
官婳悬着的一颗心稍稍落地,抓住顾铮的领带,垫脚亲他下巴一下,“谢谢哥哥。”
顾铮搂住官婳的腰,没叫她松懈下去。
官婳一惊,心脏咚咚跳,左右看了看,还好工作人员已经撤了。
盯着他,嘴角微微翘。
顾铮只是捏住她的下巴,拿纸巾揩掉她唇上的粉底,“妆都晒化了还亲。吃一嘴粉底。”
“嘁。”官婳有点不满。
顾铮仔细擦她脸颊上的泪痕,忽然俯身,附到她耳边:
“急什么?”
今晚还要跟他一起住。
官婳的心又被吊起。
昨夜他回去时已经很晚,累得只是冲了个澡,倒头就睡。
今天下午晚上都没戏,应该能好好休息。
红霞爬上脸颊。
顾铮:“最晚下下个月月底,就可以空下来......”
“什么意思?”
官婳打断。
期待扑了个空,心里很不甘。
“不是这周末就能杀青吗?除了拍戏,你还有别的事吗?不能跟我待在一起吗?”
顾铮点头,“今天下午可以陪你。”
官婳差点原地自燃。
深呼吸两次,镇定下来。
一手抓起顾铮的手,一手提裙摆。
撒腿就跑。
顾铮不明所以地跟着她的节奏,“怎么了?”
官婳:“只有一个下午啊!”
角落里,场记又悄咪咪折回来了。
虽然刚才被赵梦威逼利诱劝走,但没拍到主角妆造,导致下场戏没法接,就是她的失职。
举起手机,拍下两个人牵手,在烈日下狂奔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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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是槐树吧,至少七十岁了,青城很少有这么老的槐树了。”
“嗯。你确定要爬上去么?可以叫酒店管家上去。”
“我想自己摘。就要自己摘。”
酒店后山。
官婳站在槐树下,两手叉腰,仰头盯着老槐高高的树冠,大有摘不到决不罢休的气势。
“好。”顾铮无奈答应。
酒店服务生抬着梯子过来,问需不需要帮助,被官婳赶走。
顾铮晃了晃斜在树干上的梯子,试它稳不稳固。
官婳弯下腰扎裙角,“你记不记得咱们小区后面的两颗槐树?就在球场旁边。我记得小时候大家都爱去球场凑热闹,有个阿姨打球可厉害了。”
她肩上的包滑下来,顾铮顺手帮她摘下来。
“嗯。她说打了个小鸟球,你问哪只小鸟,飞哪了。”
官婳拉伸胳膊和腿,做准备活动。
“大哥,我那个时候才四岁。谁让你非要去当球童,我只能陪你在那里等啊。奶奶说只看着人家,不说话,很不礼貌,我只能随便说两句。我这么有礼貌的小孩你都要笑话吗?”
顾铮忍俊不禁。
她的包很沉,里面一个相机包贡献了绝大部分重量。
“今天出来拍东西了?”
“啊?”官婳说:“嗯。”
“导演系的期中大作业,叶文在修法律,忙不过来。”
“‘不务正业’这方面,你跟你朋友确实很合适。”
“去你的吧。这叫艺多不压身。”
官婳挪到顾铮身边,抬起手,向一边摆臀撞他。
差点把他手里的包撞掉。
吓得她赶紧伸手去接,幸亏没摔地上。
捂着心口顺气的时候,才看见顾铮脸上的促狭。
“顾铮!”
他是故意演她!
“错了错了。”
顾铮举手投降,官婳没憋住笑。
他被她的笑声感染,也忍不住笑。
年轻人的笑声从槐树下扬出去,爽朗干净。
官婳笑够了,抓住梯子倒数第四节横杆,跃跃欲试。
顾铮在一边扶住梯子,“慢点。”
“我知道。”官婳只管往上爬。
“我今天的片子就是在这棵树下拍的。大主题是人世间的七情六欲,我只拍了一对青年情侣的故事。嗯......是很平凡但震撼人心的爱情哦,等我剪出来发给你,你一定要看。”
“他们就是让你眼睛肿成核桃的‘罪魁祸首’?”
“我眼睛肿了吗?”官婳紧张,松开一只手摸兜,打算找手机照一下。
顾铮的视线跟着她的动作乱动,展开胳膊护在她身下,
“没肿没肿,我逗你的,不用着急找手机,下来我帮你拍。”
“哦,那我先摘花。”
一般的槐树能长到三层楼那么高,眼前这棵矮些,最矮的枝杈大概只有三米高,否则顾铮不会答应让她爬。
官婳只用了一分钟,摸到最矮的杈。
“枝子上刺多,你怎么把手套摘了?”顾铮心揪着看她整个人扑到侧边的枝上。
“影响我爬梯子......没事,我心里有数。”官婳小心摘着手边的几串花,随手丢下来。
一阵香风从顾铮鼻尖飘过。
槐花香得像把粉芯洒出来了,甜腻腻扑鼻。
向后躲了躲,抬头看官婳。
红裙子在膝盖上打了个结,长裙变成半身裙,袜子只到脚踝,半截腿露在外面。
枝叶和花串的光影印在这双肌肤紧实的腿上,像造物主为其纹的标识,独一无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