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妙缓缓从马车上下来。
她不着痕迹地看了眼候在门口的绮兰。
果不其然,绮兰看到她立刻就走了过来。
她隐约感觉到绮兰的目光隐晦地梭巡了一下。
绮兰低声道:“容姑娘,妈妈让您去见她。”
碧水扶着容妙的手不由得一紧。
容妙的神情没有丝毫变化,她笑道:“好。”
浓郁的暖香在推门之际就扑面而来。
容妙略一抬眼,就看见屋子里已经站了几个人了。
“妈妈。”容妙垂眸道。
钟雁芙早就听到了开门的声音却没有第一时间看过去,而是等到容妙出声后才转眸看了过去。
视线冰冷还带着几分审视的意味。
“来了?”钟雁芙语气淡淡。
容妙乖巧地点了点头,应道:“嗯。”
“既然来了,清梦你就把方才的话再复述一遍吧。”
容妙一下就看到了站在她身前的那两个人。
清梦的衣衫单薄,依稀可以看到她削瘦了很多,就连原本合身的衣裳都有几分空落落的。
光是看背影,竟是没能认出来。
清梦能够清晰地感受到身后的目光,背脊不由得一僵。不过她很快挺直了腰背,义正言辞地说道:“妈妈,我检举容妙与男客不顾馆规,私相授受!”
钟雁芙向来格外重视这一点,更别提容妙出阁在即。
“容妙,你怎么说?”
钟雁芙的语调平静,就连神色也十分冷静。
可她这次是直呼自己的名字,而并非如往常般亲昵地喊她妙儿。
容妙暗暗捏住了手指。
只怕她心里也有几分怀疑。
容妙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她望着清梦的背影是满眼的茫然无措。
“妈妈,我、我没有做过这种事——”容妙抬起眼看向钟雁芙,忍不住委屈地道。
清梦立刻扭过头来,狠狠地瞪着容妙,“怎么,不是你亲口对我说要进平昌侯府吗?这会儿当着妈妈的面反而不敢承认了?”
容妙的黛眉蹙起,看着清梦此刻狰狞的神情。眼中是满满的难以相信和受伤,像是受到了亲近之人的背叛般,她的眼眶慢慢开始泛红。
她的贝齿紧咬着下唇,扭头直直地看向钟雁芙,坚定道:“我绝没有做出这种事!”
钟雁芙狐疑地看着面前的两人。
说实话,她对清梦说的话存疑。
毕竟容妙到底在她眼皮子底下养了十年,她怎么也不敢做出这么大胆的事。而且清梦本就与容妙不对付,如今更是要被发卖了,故意给容妙泼脏水也不是没有可能。
只是这件事太过敏感,新一届花魁还没出阁呢就与男人私/通。要是传出去,她芙蓉馆的地位只怕是会一落千丈。
芙蓉馆虽然是江南一带最富盛名的烟花之地,但是周围虎狼环伺,不少人虎视眈眈地盯着。
她绝不容许自己打拼了半生的心血就这么付诸东流!
容妙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她强忍着眼中的水光,双手紧攥着,声线微微颤抖着:“清梦,我知道你一直都讨厌我,但我从没想过你会这么恨我……”
她眼中的泪珠终于忍不住了,夺眶而出。
她看着清梦那扭曲的神色,似是不愿再看,扭开了头。
颗颗晶莹的泪珠顺着白皙的脸颊滑落下来,砸到地面上溅起小小的水花。
她身旁的碧水更是义愤填膺,“清梦!先前你故意陷害我家姑娘,我家姑娘都不计前嫌还特意将首饰布料当作盘缠送给你!我以为你至少会顾念姑娘对你的好,没想到还是养了个白眼狼!”
“你说谁是白眼狼!?”
清梦几乎是在碧水话音刚落的时候,就气愤地喊道。
容妙送她盘缠!?
她故意借这个由头来奚落她!这个时候反倒说她是白眼狼!?
“你自己难道不知道吗!?”碧水丝毫不惧,“这十年来,我们姑娘有哪里对不起你吗?平日里还总是顾忌着你的心情,凡事都处处忍让!”
“如今你陷害姑娘不成,又故意找了个由头来污蔑!”
眼瞧着这两人就要打起来了。
钟雁芙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深深地吐了一口气,“够了!”
她冷着脸,径直对容妙说道:“你今天早上去哪儿了?你应该知道我会派人去张乐师家中询问的。”
容妙对上她的目光,眼神有些闪烁,她嗫嚅道:“我……”
她脸上满是为难,半天也没能说出个所以然。
钟雁芙的心不由得一沉。
清梦得意洋洋地看着容妙。
她倒要看看容妙能找出什么借口来。
钟雁芙皱着眉,眼中的寒意几乎要化作一道冰刃,“绮兰,给她验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