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渐开始吞噬,或将烧熔着一切。
“……嗯。”黑发蓝眼的少年向前一步,他走向鹤见川,“走吧。”
一如被魔神所哄骗的那样,他没有看向四季,也没有看向大地。
那蓝到净澈的眼睛里只垂映着鹤见川水,带着河川所特有的冰凉温度,波光粼粼,闪烁到明丽。
他拖着脚步,缓慢而持续的行走,踏过春樱零落的群粉,以及暖而不燥的春光,在分扬的迷乱的光影下走向河流。
鹤见川水覆没在少年人的脚踝。
‘……不要。’巴巴托斯。
‘不要走。’嘉波。
‘不要走。’玛帕。
太空上逐渐晕染的光轮骤缩,泯灭,消融进星河……毫无波澜。光带安稳的存在着,似乎从未有过烧却这一世界的动机。
一次又一次挽留,一次又一次无力。足触缠绕着少年的四肢、腰腹,却又散逸如雾,始终没有造成任何阻碍。
祂们能看到所有未来,一切的未来里他都不会有任何事,还像从前一样眼神坚定的走在‘夺回人理’的路上。
兽只是因那绝不会存在的可能而探出足触……或许,这叫做‘恐惧’,祂第一次意识到这一点,可似乎并不意外。
手机的震动适时传来。
少年不太明显的顿了一下,复而流畅继续着之前的举动,他弓下腰,捧起河水,淋在自己的头发上。
水珠顺着发梢滴答答的落在他的脸上,又沿着下颌坠下,立夏随意在身上擦了擦手,把盘卧在肩窝处的足触揪下来。
他拿出手机,是琴酒发来的新讯息。
[琴酒]:进展情况?
立夏对接上琴酒的脑回路,意识到是组织在对‘叛逃’这件事进行催促,他感到有些苦恼,可是该回复依旧还要回复。
[潘诺诺]:暂时没什么头绪,找不到辞职理由。
[琴酒]:……
立夏感觉手机另一侧的琴酒没准正在心里怒骂蠢货,随后对方的输入时间明显变快。
[伏特加]:琴酒大哥好像有点生气。
[伏特加]:脑子没盖的笨鸟!叛逃要什么理由!
[潘诺诺]:……少给琴酒大哥的话进行艺术加工。
[伏特加]:被你发现了。
“……”立夏。
对伏特加的行为进行强烈谴责。
[潘诺诺]:我在‘老首领’那边的声望都快加满了,脱身哪有那么快。
[伏特加]:我给你问问。
2000years later……
[伏特加]:ok.jpg
一个老年人表情包飘过。
[伏特加]:组织给你安排好了。
立夏看着那句话静默半晌,他总觉得哪里不太对,事情走向似乎逐渐鬼畜,但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一时之间又没有任何根据。
“……算了。”他叹了口气,把手机收起来。
他听到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藤丸……藤丸。”
立夏回过头去,上方的矮堤路上露出一个暗红发色的脑袋,是织田作之助。
小少年向他招招手,顺着坡度走下来,站在距离立夏几步的位置。
“好久不见。”他点点头。
“只是几天而已啦。”立夏回应,“不过,你看起来改变了不少。”
这不是空话,织田作之助的改变足以堪称是‘翻新’的程度,过去属于杀/手的沉锐感几乎一扫而空,变得平和温缓。
“嗯。”织田作之助有点呆的点头,“算是和之前的工作彻底告别了。”
“这是新的联系方式。”他递交给立夏一张纸条,像是从前交给立夏名片。
那张字条上是一串手写的号码,是织田作之助新的联系方式……立夏接过,较为珍重的放在袖兜里。
他后知后觉的想,似乎该去买一部手机作为私人用机,黑衣组织给的手机中少不了定位和监听,并不适合‘工作’以外的场合。
“已经不再做杀/手了吗?”立夏问。
“已经不是了。”织田作之助回答,复而略带犹豫的开口:“你最近还好吗?”
“很好……大概?”立夏看他的样子,不禁也带上了不确定的口吻,“发生什么了?”
立夏对于织田作之助通达的情报深有感触,不禁开始怀疑港口那边是不是又要开始一些什么离谱的指令。
“我‘死了’好多次。”这么说着,实际上情绪并没有波动,平淡到如同陈述。
在没有见面的这几天,织田作之助会在各种情况下……睡眠、饮食等等时候,‘看到’所生活的蓝色星星,变成火球一般的星球。
“……”立夏。
他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织田作之助的生死观搞不好真的很神奇。
换了其他人,恐怕早就会濒临崩溃,或者对‘藤丸立夏’这个人产生本质上的厌恶,进而彻底远离了吧。
因为[兽]的原因,现在的他似乎自带恶属性和一定程度上的精神污染,善性越高越排斥他。
但织田始终没有。
为什么……因为这种困惑,于是就向对方求证。
“在异能力中经历死亡对我来说比较常见。”暗红发梢的少年挠了挠头,脸上依旧没有太多表情,“‘天衣无缝’能让我看到五六秒左右的未来,通常是在生命受到威胁的情况下才触发。”
“至于讨厌……原来不想靠近你是叫作‘讨厌’吗?”他顿了顿,“我还有好多东西需要学习。”
“但靠近好像也不会发生什么。”
……曾经的,14岁的杀/手。
这样的缺失似乎是必然,立夏叹了口气。
一切正向着好的一面发展,他有很久的时间去学习这世上的一切,想到这里,立夏不禁微笑。
他对黑衣组织的行为感到怠倦,但与织田作之助的交流令人心生愉快。
……他果然,还是爱着人类。
这世界上不缺少疯子,却也不缺少善人。
“未来要做什么已经决定好了吗?”立夏笑着向织田作之助询问,“或许我即将看到文坛新星的问世?”
“啊……”织田看上去有些茫然,随刻无意识的转移了话题,“我听说了港口、你和羊之王在擂钵街的交手。”
不做杀/手之后,似乎并未影响他的消息灵通。
“嗯,是我。”立夏回答的云淡风轻。
“没问题吗?”他问。
“我还能和你聊天。”少年轻松的笑笑,将话题拽了回去,“织田最近怎么样,已经决定要去写什么了吗?”
“大概会在接下来的人生里寻找灵感……你呢?”他又问:“会继续现在的生活吗?”
“大概会改变。”少年的蓝眼睛里,情绪似乎沉晦,“我要从港口叛逃了,或许很快。”
他轻易向织田作之助吐露出这件事,只因为相信。
“啊……”对方色调类似的蓝眼睛里带上了真实的遗憾,和不知去往何处的空旷,“我本来想加入港口黑/手/党,在不做杀/手之后。”
“听说底层是可以只做杂活,不用参与级别较高的行动,那就不需要杀/人。”
“……本来?”敏锐抓住重点后,立夏有点诧异。
而对方只看了他一眼,理所当然的说着:
“你不在了啊。”
“……”
一阵沉默之后,立夏主动向那只比他小着一两岁的孩子伸出手掌,魔术协会的制服宽袖沿着他的手臂滑下,露出一节腕部的线条。
――“你要跟我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