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的云霞好似灼灼晃动的火焰,风中沁着梅枝的冷香。
春桥刚做了坏事,就被人撞见,她有些心虚:“你......”
盛秋潮乌冷的黑瞳依次从上而下扫过春桥,幽微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半刻,待发现少女眉眼间的惊惶无措快要遮掩不住,他眼底意兴逐渐深邃:“张先生让我来给你送这几日落下的功课。”
春桥此时觉得全身都如芒在背,她拧着秀致的眉头,没什么安全感地露出一个无措的笑,深吸一口气,慢慢道:“多谢。”
盛秋潮掀眸,定定看着春桥,并不再多话:“无碍。”
瞄了一眼盛秋潮,见他真的打算要走,春桥忍了再忍,还是叫住他,轻声问道:“你在这多久了?”
说完这句,春桥垂头低下眼眸,没有再去看盛秋潮的神色。哪怕低着头,她也能察觉到盛秋潮那炙热犀利的视线也好似要把她洞穿。
盛秋潮见春桥如此忸怩不安,不由得多看两眼,只见轮廓柔美的少女拢着细眉,雪白皮肉被吓出了一层细腻清透的冷汗,似乎是被人撞破了天大的难堪而分外焦虑,便起了几分逗弄的心思。
盛秋潮沉默许久,眼尾狭长的丹凤眼幽幽地看着春桥,他终于轻笑了声:“全部,我全部都看到了。”
春桥颤了颤浓翘的眼睫,她轻轻用贝齿咬住嘴唇,又很快松开,她脸已经红了大半,似乎是难以启齿,支支吾吾着说道:“你......你不要同别人说。”
说她自作主张见了人家儿郎,还一而再再而三拒绝人家要退亲的事情,显得她多不知羞耻似的。
春桥本来以为盛秋潮也是读过圣贤书的君子,并不如何爱嚼舌根,之前又救过她,想来心胸是宽容大度的,也不会同她计较自己过去的失礼,结果盛秋潮抬头看天,悠悠叹气道:“这也说不准的。”
春桥怔愣片刻,她没想到盛秋潮突然发作,她尚未出声,就又听盛秋潮好整以暇地说道:“你得拿出诚意来。”
尾调懒洋洋的,透着一股促狭。
春桥抿得嘴角低平,寥落日光映衬得少女脸色不宁,瓷雪般的肌肤,花一样的相貌,看着是个软弱不堪的性子,让人想伸出手好好拨弄。
“三少爷,”她深呼吸几刻,按捺住被人整弄而心烦意乱的思绪,终于做了个决定,她低下身子柔柔行了个礼说道,“我虽身份不如你们尊贵,但我做的事,自然会自己承担后果。”
这就是拒绝了,她本就是要同祖母提退亲的事情,不想被盛秋潮瞧见了端倪,原本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结果反被人捏住了把柄相要挟,天底下哪里有这样倒霉的事情,全被她撞上了。
春桥揪紧自己的衣袖,白净纤细的手指微微发颤,她极力保持冷静,纵然盛秋潮看轻她,她也不能因为恼怒而对他发作。
盛秋潮看向春桥身后,周加藤已经神色飘忽地走出来了,他只一味讷讷盯着春桥,一脸颓丧的落寞。
他深深的眸光又转回春桥身上,耐人寻味地“哦”了声。
春桥不想再待在兰溪居,盛秋潮看得她头皮发麻,整个人都好似被戳出一个洞来。
她着实懊恼自己做事这般不小心,竟光明正大地把外男请到自己院子里,齿尖咬住唇瓣,就摩挲出几分柔润的血色,她匆匆辞道:“三少爷,我还有事,便先走了。”
“等等,”春桥路过盛秋潮身边,突然被她抓住了手腕,盛秋潮凝眸盯着她手上的红痕,“这伤怎么弄的?”
盛秋潮力气也不小,这样子握在她微微红肿的伤痕处,更是疼得让春桥变了脸色,她还是没忍住,泥人也是有几分血性的,她红了眼眶,把自己的手挣出来,盛秋潮没有再使力,就让春桥脱手而去。
春桥拿出绣帕使劲擦了几下被盛秋潮碰过的地方,又把帕子扔到盛秋潮脸上,有些生气道:“你走。”
盛秋潮从脸上用两根手指拈起帕子,帕子上还绣着花色的兔子,撅着屁股在吃草,在风中摇摇晃晃。
春桥以为自己发了狠地叫盛秋潮离开,可她软软的声音落在盛秋潮耳中,更像是撒娇。
盛秋潮拈着帕子,微微嗅了嗅,鼻尖还掺杂着些微女儿家清甜腻软的香气,他点点头,淡然地点评道:“挺香的。”
盛秋潮的表情再正经不过,可干出来的事情着实轻佻孟浪,春桥变了脸色,又慌里慌张地把帕子抢回来,她真得羞怒了,耳朵尖都透出几分白嫩皮肉里的红来,春桥自以为恶狠狠地瞪了盛秋潮一眼:“你闭嘴。”
但在盛秋潮眼里,春桥抢绣帕的手微微抬起,宽大袖口便滑落出一小截瘦白细腻的藕臂,纤白柔细的手指紧紧掐着比纱还轻薄的帕子,都把掌心掐红了,潋滟的杏眼垮下来,还一脸要被气哭的表情,这种无辜纯真的美对男人来说是有致命吸引力的。
盛秋潮闭了闭眼,不再看春桥。
“别跟着我,”春桥涨红了脸,仓皇无措地从盛秋潮身边飞快逃开了。
“周兄,这里是伯府,”盛秋潮睁开眼,眼神落在怔怔盯着春桥背影的周加藤身上,眼底没有一丝笑意,还略微带了些不可察觉的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