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京州,来的是你,走的也是你,你拿我当什么。”她直勾勾盯着他。
李京州居高临下看着她,等着听她到底要说什么。
他大多数时候戾气都很重,整个人的底色都是暗的,没见过比他还不近人情的人。
秦枝有一点心慌。
可她很快就把情绪藏起来了。
都到这份上了,她干脆豁出去了:“我知道,你刚才要么是在试探我,要么是在逗我。其实你没必要这样,我又不害你。”
她一双眼亮晶晶的,像蒙了层水光。她紧盯着他的眼睛,似乎想找出他神情上的破绽,哪怕一点点。
他偏偏连睫毛都没颤一下。
秦枝心在乱跳,她努力压住心底翻涌的情绪,离他又近了一步:“我不知道我哪里让你误会了,我只想让你知道,我看向你时,和那些女孩是一样的。”
她感觉她最后那几个字的话音都变颤了。
而他仅有的动作,也不过是摸了根烟咬在嘴上,打上火,懒懒抽了一口。
秦枝定了三秒。
忽然伸手把他的烟拿掉。
李京州一愣,刚掀起眼皮,就看到她把烟轻飘飘丢在地上了。
“你能不能尊重一下我?”
秦枝说出这句话不假思索,下一秒,她就被人往后一推,再一次压在了车上。
李京州的脸近在咫尺,每一个毛孔都在发怒,吼她:“老子要是不尊重你,你还能在我面前废这么多话?”
秦枝被骂得下意识往后缩。
李京州真是一点耐心都没有了,猛地把她丢开,又要离开。
秦枝反应快,心一横,又拦住了他。
如果被他骂几句就受不了,那她当初连遗大的大门都不必进。
何况他有闲心把她叫出来,又能被她激得发那么大火,就说明他有感觉。
意识到这一点,秦枝全身的血液都往脑门涌。
她胸口一起一伏的,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可又觉得不能让他就这么走了。
她抬起头,眼神很倔,语气很柔:“那天在天台,有些话我想说,但没说,今天我想告诉你。”
他不看她,冷冷的:“我他妈没心情听。”
“我要追你。”秦枝被他一逼,干脆挑明了,“可我不是为了和你上床。我就是个普通的女孩,我想要的是爱,如果你现在给不了我,没关系,我等你。”
“就你?”
他打断了她的长篇大论。
秦枝想起之前韩玫说她眼里无光。
这次,她大着胆子,把藏着掖着的那些真心掏了一点出来,给他看。
“对,我可以等你,如果你不会爱,我甚至可以教你。”
“就你还普通?”
李京州说的,显然和秦枝理解的不是一回事。
秦枝抿着唇,不说话了。
李京州嘴角一扬,笑得戏谑:“你可不是个普通的女孩。”
后半句话李京州不打算说透。
她可不是个普通的女孩,她是个贪心的女孩。
想要爱,还不贪心?
李京州眼角眉梢都是不屑。
秦枝看在眼里,却只能沉默。
她无法和刚才一样,昂着头颅,勇敢的拦住他。
也无法再出声辩解,因为有些话注定只能说出口一次。
枪和玫瑰。
她都拿不动了。
李京州走了。
没回头的那种。
这次明明是他来招惹她的,可最后还是她被落在原地。
秦枝觉得不公平。
她不能接受这样的抛弃。
看着他离开,有个念头涌进脑海。
-
回校的时间比想象中早,吃完饭之后,池雪和程浩还要风花雪月一阵儿,秦枝不是没有眼力的人,赶着先回来了。
等她洗漱完,躺床上和蔡茹通电话的时候,韩玫才回宿舍。
带着一股酒气。
秦枝匆匆挂断了电话,问韩玫:“怎么喝酒了?”
“不是我,是宋煜。”韩玫急着脱衣服,一脸烦躁,“喝得太多了,来得路上吐我一身。”
韩玫穿的裙子,脱掉很方便。
她脱完之后,又两根手指头捏着裙边,皱着眉凑近闻了一下,又干呕拿远:“先不说了,我必须马上洗澡。”
一小时后,韩玫晾好衣服,吹好头发,清清爽爽从洗漱间出来。
秦枝那会正躺床上看女排比赛。
见韩玫出来,打了个滚,面朝外,托腮看她,笑:“洗完啦,这下舒服了吧。”
韩玫把椅子“呲”的一拉,一屁股坐上去,哼了一声:“狗屁。”她拿起水乳,咣当一声砸桌子上,“我心里还烦呢,都怪李京州,出去了一趟,再回来就拉着人喝酒,谁他妈能喝得过他。”
秦枝眼皮一跳。
接着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靠着墙,抱着枕头,歪头看韩玫打开精华水拍脸,心思绕了一晚上,女排赛点局她都看不进去。
“说起李京州,其实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秦枝说出口深思熟虑。
韩玫却没怎么当回事,随口一问:“什么事啊。”
秦枝试探着问:“你知道李京州在哪住吗?”
韩玫猛转头,一个眼神扫过来:“你问这个干吗?”
秦枝把枕头放到一边,下了床,把自己的椅子拉到韩玫面前,提了提裤角坐下。
韩玫连连往后仰:“你干什么,别太正经啊我告诉你……”
“姐。”秦枝打断她,“我需要李京州的地址,具体到门牌号。”
韩玫眨了眨眼:“然后呢?”
既然给韩玫开了这个口,秦枝就没打算藏着掖着,她抿了抿唇:“我打算搬到校外住。”
韩玫沉默了。
她好半天都没说话。
涂了一半的乳液还挂在脸颊上,也忘记抹开。
很安静。
在夜里,在密闭的宿舍里,太安静反而给人一种压迫感。
正当秦枝以为没戏了的时候,韩玫突然“啪”一声拍了下桌子:“那好吧!”
秦枝一怔。
韩玫眼里闪着促狭的光:“俗话说得好,爱情这杯酒,谁喝了都得醉。”她狡黠一笑,“他不是能喝吗,秦枝,把他搞到手,让他醉一回。”
秦枝盯了她几秒,反应过来之后“扑哧”笑出了声。
没想到这事儿这么容易。
拿到李京州地址之后,秦枝第一时间联系了程浩。
程浩是摄影圈叫得上名号的人物,在遗棠又混了这么多年,是熟人里最有钱有人脉的了,秦枝办不到的事情,也只能托他试试。
她想让他帮忙找房子。
李京州住温莎公寓,这地方秦枝想住进去并不算难,只是她有个很刁钻的要求。
她想做李京州的邻居。
程浩听完之后,只说了两个字。
很难。
秦枝哑然。
还好程浩很快又说,但是看在小雪的面子上,我会尽力。
挂了电话之后,秦枝忽然有一种想抽烟的冲动。
她把自己关在洗漱间里,靠在墙上仰头看灯。
一只蛾子正扑向灯芯。
飞蛾是分不清勇敢和莽撞的。
秦枝对着它发了会儿呆。
她看了它多久,它就扑棱着翅膀往灯芯撞了多久。
挺滑稽的。
或许在它决定飞扑过去的那一刻,勇敢就是莽撞,莽撞就是勇敢,不过是一个选择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