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月柔目光怯怯,偷偷瞄一眼正坐前方的摄政王,惴惴不安。她起初并不想听族长的话,毕竟摄政王高高不可及,她只是普通民女,自然不敢肖想。可其父酗酒,欠债无数,逼得她与母亲做活贴补家用。
债主找上门来,若不还钱,便要他们一家人以命偿还。族长来劝说她,若她肯入盛京侍奉摄政王,那其父母便由族人赡养,债也尽数勾销。
苏月柔点头同意。
苏月柔自小就生了副好身段,容貌秀丽非常人可比。其面如芙蓉,冰肌雪肤,纵使穿着粗布衣裳,仍难掩娉婷的姿态。
檀云秋坐在上首,视线打量着眼前的女子,半晌无言。他面色如常,立在左右的小厮都无法看透他此时此刻心中所想的是什么。
苏月柔娇娇弱弱,双目含泪。
最能引起男人垂怜。
想来,摄政王也是不例外的。
可他已有半晌没有动作。
让人捉摸不透。
檀云秋目光所及,是女子落在地上的影子,再一细看,原是发了怔。他虽然称病在家,要处理的事却仍然不少,他摄理朝政多年,岂是一句放手便能放干净的?下面许多的人事需要他处理,整日不得闲。
如今,听闻是苏家来人,他才肯拿出功夫来。
对于母亲,檀云秋始终敬重想念。
因此,对于苏家族人,他也愿意多给些好处。
“苏家其他人怎么没来?只有你一人?”
檀云秋垂眸,抱着手炉,漫不经心问道。
“这几年,苏家并未到过盛京。自从王爷进京,我们才有所耳闻,族长一直惦记您,如今听闻王爷染疾,族长焦急不安。便送我来服侍王爷。”
“我虽是平民女子,然在家中常侍父母,若王爷有需,尽可以告诉我。我虽无能,端茶倒水等事皆熟练,定会小心服侍,只愿王爷身体安康。”
苏月柔说话时,嗓音细细柔柔。檀云秋一直看着她,仿佛入了神似的。良久,才收回视线,语气毫无半分面对弱女子的怜惜之意。
“茂竹,”檀云秋道,“我不需要他人服侍,给她些银钱送她回去。”
檀云秋话刚落,苏月柔便跪在地上,她哭诉道:“求王爷留下我。我已经无家可归,若将我送回去,实在没有地方去,王爷大恩大德,我什么也能做的......”
苏月柔泪眼朦胧,跪在地上。膝行往前,正要碰到檀云秋的袍角,被檀云秋大声喝止。
苏月柔身子僵住,颤巍巍的,目光怯怯看着他。
檀云秋面色泛沉,长眉蹙起。
他的眼神冷冷望着跪在地上的女子。
......不一样的。
脑海中突然冒出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他的脸色越发黑沉,像是吞了一头牛般,面上的怒气涨得都快要喷薄而出。他很是不自在地握紧了手炉,企图将那句令他烦躁的话赶出去。
“把她送出去。”
说完,檀云秋令青松将他推出去。
一路上,檀云秋心神不宁。廊外翠竹碧松,崇山叠嶂。半处雪,半处翠绿。鹦鹉立在笼中,唤着“王爷饶命、王爷饶命”。
檀云秋叫停。
他注视着笼中的鹦鹉。问道:“皇上最近在宫中,都做了什么?”
青松一板一眼地回答:“自赵淑妃喜事传出后,皇上便一直留宿在长乐宫。白日也极少在书房,大都是留在长乐宫,与淑妃一处。”
“还有呢?”
“......小人不明白王爷意思。”
“还去过其他宫妃处吗?”
青松如实回答:“只去过长乐宫。不过,因为赵淑妃有喜,皇上还赐曾住永安宫的徐嫔、未央轩的孟美人,陪同赵淑妃住在长乐宫。”
青松说完好一阵,檀云秋才嗯了一声。
他垂着双眼,好一会儿,才略显疲惫地将眼睛闭上。廊外有片雪珠轻飘飘地吹进来落在他的额头上,他凉得皱皱眉,好半晌才松开。
静静在廊上待了许久,檀云秋叫青松推他回屋。
......
长乐宫主殿。
华玉站在一侧,服侍赵惠然喝安胎药。
自从华玉入住长乐宫,每日不及辰时便要起身,在厅中足足等许久,等赵惠然睡醒洗身整理好一切后,她便侍在左右,随时听她的差遣。
华玉见赵惠然饮尽安胎药,接过空碗。
“虽是安胎药,闻着却极苦。蜜饯酸甜,不仅能解药之苦,还是娘娘爱吃的。”
她从盛着果子糕点的盘中,拿起一颗蜜饯枣子,递到赵惠然的唇边。
赵惠然有些惊讶,她没想到孟华玉竟然记着她爱吃什么,可她们二人今世并无过多交集,她是怎么知道的?
“我并不爱吃。孟娘子的好意我心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