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许昼把三百块钱揣进兜里,气呼呼地出门。
怎么想都觉得是自己被耍了,许昼把脖子缩进羽绒服的毛里,手指捏着口袋里的三张纸币。
文怀君等下又要耍什么花招?
总之不管他说什么,坚持自己的立场,不食嗟来之食,不赴鸿门之宴。
文怀君给过他那么多贵重而无以为报的礼物,压得许昼喘不过气来。
许昼心中不断推演着,把脸色又绷紧了一些。
他踩着三点钟的钟声到达研究院门口,文怀君已经站在那里了。
他今天穿着一身雪白的实验服,戴着冰冷的薄镜片,正跟谁打着电话。
刚看到许昼,文怀君就把电话挂了,迈着大步朝许昼走来。
“带来了吗?”文怀君神情严肃,向许昼摊开一只手。
这是什么□□交易现场?
许昼嘴角直抽,从口袋掏出三张一百的放到他手上,文怀君食指轻轻向上一勾,在许昼手心挠了一下。
很热,很烫,许昼甚至能感到文怀君细微的指纹,在他手心里落下火星。
文怀君恍如没发现许昼手很冰,把三张钞票折好,从容地放进白大褂。
“好了,再见。”文怀君说。
许昼:这就结束了?
文怀君看许昼呆立的样子,轻笑出声:“期待什么呢?”
许昼回过神来,他的预判居然被预判了,差点恼羞成怒:“屁也没有,我走了。”
“好吧,既然你诚心诚意地请求了,那我就大发慈悲地陪你走回去。”文怀君大发慈悲地说。
许昼忍不住笑出声,“行,走吧武藏。”
他们俩以前是宝可梦脑残粉,守着电视机每周一集的中文配音更新,文怀君总是坐在地毯上和小智一起大喊:“去吧,皮卡丘!”
“哎!”许昼突然遗憾出声,语气逐渐伤感,“我口袋妖怪的卡牌都放家里了,肯定早丢了。”
“没丢。”文怀君说,“我都收好了,想要的话等回国你可以去我那里拿。”
许昼诧异转头,看到文怀君柔和的表情,他才发现自己好像从来没想过,当时文怀君以为自己飞机失事的时候,他的怎么想的?
文怀君去给他收拾了屋子?
许昼问:“你当时……”
“Pokemon GO。”文怀君截住许昼的话。
“什么?”
“Pokemon GO,一个很流行的手机游戏,运用了增强现实的技术,让你可以在现实世界里抓宝可梦,可以下载一个玩玩。”
文怀君一口气不带喘地说了一串,生硬地转移了话题。
许昼安静两秒,弯起眼睛道:“好哇。”
研究院离酒店很近,不知不觉就到了地方。
文怀君在酒店台阶前停下,转身面对许昼:“你什么时候去学校?”
“下周二。”许昼后知后觉道:“关你什么事?”
“飞机票买好了?”
“是啊。”许昼哼道。
文怀君不知道从哪掏出一个扁小的盒子递给许昼,“口香糖。”
“哦。”许昼抓着口香糖,食指尖不经意地从文怀君掌心划过。
“剩下的钱什么时候才能还你?”许昼面无表情地问。
文怀君眯起一双眸子,眼中折射着阳光,“等我消息。”
“收钱进度能不能快点儿?”
文怀君干脆利落地转身,白色的背影渐渐融进雪地里,一步一晃地走了。
“不能。”
-
许昼拖着行李箱走出机场,腮帮子里还嚼着两粒口香糖。
西国的大学多在郊区,许昼一路辗转,快到夜晚才来到斯城理工。
校园很大,许昼却无心欣赏,他直奔宿舍办了入住。
博士生宿舍条件不错,每个人有独立的房间和卫浴,两个人分享一个客厅。
许昼打开寝室门,映入眼帘的是一件干净大方的客厅,左右两边各有一间房,两边的门都紧闭着。
看不出室友来了没有,许昼把行李大致收拾了一下,就躺上了床,沉沉倒入梦乡。
许昼是被强劲的鼓点声吵醒的,震耳欲聋的电音连带着床都在颤。
门外传来一群人疯狂玩闹的声音,他们唱着歌,叫着跳舞。
许昼扶额坐起来,心想西国人真的很爱派对。
他们玩得正嗨,突然听到左侧房门轻轻一响,一位瘦高的东方青年推门而出。
东方青年穿着宽大的卫衣,下摆晃出空荡的皱褶,微长的黑发有点乱,随意地散在锁骨边,一双黑耀石般的桃花眼还慵懒着,带着三分震惊望着他们。
许昼确实应该震惊,因为刚刚还整洁如新的客厅,现在已经堆满了酒瓶,热辣的mv投影在整个墙面上。客厅里或站或坐或躺,足足九个人,男女都有,他们肤色各异,皆浓妆华丽,在隆冬一月还穿着吊带或背心。
许昼一个人被迫和九个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该看谁,他室友是哪个?
“噢,嗨!”一个淡金色头发的小哥如梦初醒地从沙发上弹起来。
行,许昼把目光投到他身上。
“抱歉室友,我没注意你来了。”金发小哥抓了抓头发,“我是以撒。”
“我叫许昼,你们可以叫我昼。”许昼礼貌一笑,毫不怯场。
“显而易见,我们在开派对。”以撒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打扰到你了吗?”
“是开学前最后的狂欢!”一个壮得像头熊的小哥高举酒瓶高喊,明显是喝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