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软的发丝从掌心划过,就像一条滑不溜秋的鱼儿,又如轻飘飘的尾羽,痒痒的,燕璟看着试图将头发抽走的小丫鬟,眯眼,原本松握的手掌下意识收紧。
“嘶——”
突如其来的头皮刺痛成功让虞楚楚又抽了一口凉气。
虞楚楚顺着看过去,就见太子清瘦的手掌紧握,手背上青筋毕露,似乎都能看到血管里缓慢流动的血液,指骨遒劲分明,修剪圆润的指甲盖都有些泛白。
虞楚楚:“……”
虞楚楚试着再拽了拽,拽不动。
虞楚楚沉默了。
所以,您老是玩不够了,对伐。
这边燕璟还在优哉游哉玩头发,那边刘公公都快汗流成河了。
太子拒绝的这么不留情面,刘公公还能怎么样?
刘公公也很绝望啊。
换作旁人,一听陛下召见,就算是深更半夜正在床上生命大和谐那都得即刻停止麻溜滚进宫候着,也就只有这位,面对陛下的口谕,都能不当回事,简直任性到令人发指,说的严重一点,这就是藐视皇恩大不敬。
刘公公鼓起勇气想再劝劝,好歹给点面子进宫瞄一眼呐,这样他也好回去交差。
“殿下,您...”
刘公公好不容易组织好语言才刚起了个头,却在抬头看清楚现在太子专属座驾里的情形后,所有的声音瞬间消失,瞳孔猛地一缩,嘴巴张大,就是很典型的震惊表情,跟方才晋王的如出一辙。
他看到了什么?!
装饰华丽的马车里,隔着一层摇荡的珠帘,刘公公看见裹着一身雪白狐裘的太子殿下正懒散的歪靠着软榻,一道粉衣人影跪坐在殿下面前,头枕在殿下膝头,乌黑的长发在雪白的狐裘上披散开来,殿下微垂着头,素白的手指在她的发间穿梭抚|弄,就如情|人间的亲昵小游戏,旖|旎生艳...
刘公公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眼,有那么一瞬间,他怀疑自己眼瞎了。
殿下的马车里为何会有一个女子?
还是与殿下举止如此亲|昵的女子!
刘公公懵了,震惊了,他心中陡然闪过一个念头——
原来这才是殿下现在拒绝入宫见陛下的真正原因?
空气很安静,安静到诡异。
一直在旁边看着的晋王目光暗了暗,他自然也听到了方才刘公公与太子的对话,天家无亲,纵然是亲子,在面对父君时照样要谨言慎行,细细揣度圣意,生怕有一点做错就会落到不万劫不复的境地,只有太子...也唯有太子,可以这般肆无忌惮毫无顾忌。
晋王眉尾微压,眼看刘公公处于震惊中不吱声了,晋王适时挺身而出,含笑朝刘公公道:“太子皇兄远道回京,一路上奔波劳累,加上皇兄身子本来就不好,只怕眼下已经疲乏的很,皇兄想先回府歇息也是一片孝心,怕父皇见了皇兄疲惫倦怠的模样会心疼。”
“刘公公不如先回去,想父皇奏明原由,等皇兄休整好了,自会入宫向父皇请安。”
晋王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风度翩翩犹如一个温润君子,非但没有借机上眼药,还十分贴心的对太子的行为进行了一番解释,就特别的老好人。
晋王的出声让刘公公从震惊中回神,闻言,刘公公先是一怔,然后,就面露恍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刘公公原本紧张的神情松懈了下来,并朝晋王露出了一个感激的微笑,连连附和:“王爷说的对,太子殿下舟车劳顿,定是困乏得尽。”
给刘公公一百个胆子,都不敢往皇帝的心头肉上扣一顶大不敬的帽子,于是借坡下驴,就着晋王给的台阶,就朝马车恭敬行礼笑道:“殿下远道回京,身子不适,还望殿下好好休养,保重身体,老奴会向陛下说明,还请殿下宽心。”
说话的同时,刘公公还不忘往马车里多瞟了两眼。
但无奈,就只看见了个头,以及女子惊鸿一瞥的素白侧颜。
刘公公寻思着,带不回太子,但能带回殿下有了宠姬的消息,应该也行的叭。
刘公公又略说了两句场面话,就恭恭敬敬请退,如来时一般,火急火燎的带人走了。
刘公公一走,晋王自然也不会继续赖在这儿自讨没趣,他还不想当街被轰,目光在太子车驾上转了两圈,也跟着走了。
.
没了拦路虎,车队继续前进,朝太子府进发。
马车里,虞楚楚还老老实实的跪坐在地,以一种诡异且扭曲的姿势将头枕在太子的膝上,她的头发已经全部散下来了,将她的视线完全遮挡,目之所及只有一片白色的衣角。
虞楚楚再次证明了一个真理——
太子殿下是真的很瘦。
人家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他是穿脱都没肉,确定这是人腿而不是骷髅骨?
要不要这么硌人?
虞楚楚觉得自己的脸都快被硌红了,具体请参照躺在花岗岩上睡觉,巴掌宽的那种。
好歹也是太子,咱能不能吃点好的多长点肉?
虞楚楚突然明白了自己下一步职业发展方向——
给太子贴膘。
最好是三天胖五斤,七天翻倍的那种。
马车轱辘吱呀响,马蹄哒哒,外面是市井独有的热闹喧嚣。
虞楚楚感觉到头顶覆上了一只冰凉的手掌,很冷,就像是从冰窖中刚拿出来一般,一种深入骨髓的凉意穿过乌压压的发顶,直达头皮,虞楚楚身体下意识绷紧,同样冰凉的手指微屈,指腹插|入她的发间,慢条斯理,从头皮开始,顺着头发生长的方向一点一点往下捋,出乎意料的,力道并不重,不急不缓,就像是在撸猫...
虞楚楚起先还绷紧了身子,提心吊胆生怕一个不小心那只撸头发的手就得掐上她的脖子,但奈何太子认真撸毛的手法实在是太过精湛,加上马车轻微的摇晃,就仿佛坐在婴儿车里享受老母亲的拍哄入睡,虞楚楚已经很努力的在抵抗周公的召唤,但她的意志力还是不够顽强。
虞楚楚眼皮子越耷越下,越耷越下,眼看就要彻底合上,突然,马车停了,外头传来熟悉且嘹亮的男声——
“殿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