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到了战时,耗在路上的时间便显得尤为紧迫,粮草供不应求。纵使盐湖、洛桑两城官民勒紧了裤腰带供给战需,也才勉强为兵士温饱所用。我军虽占了兵刃之利,却困顿于粮草不济。
北燕并无实力驱兵直入,心里也清楚在兵刃之利上讨不着好处。而大周,攘外必先安内,新皇登基朝局不稳,人心浮动,腾不出手来也不敢孤注一掷决战——以铁骑踏平北燕。
在这种情况下,战,必有要有所得。
大周和北燕都清楚,眼下情势,议和是于双方皆有益处的选择。可议和也要有个说法,谁赢了,撰写议和条陈的笔杆子就倒向谁。
如今北境已然进入深秋,盐湖、洛桑城粮食青黄不接,并不利于我军作战,北燕显然是打起了消耗战的主意。为今之计,只能速战速决。
“粮草的事…朕已有了决断。” 尉迟暄想到了沈明娇早上提及的商船,只是具体细节,还有待敲定。“骠骑将军、辅国将军、兵部尚书、吏部尚书、户部尚书,廊餐过后,到朕书房商议此事。”
“臣等领旨。”
“皇上,臣有本奏。” 左相见皇上对江南秋闱的事只字不提,心里没底。只得主动出列,老调重谈:“江南学子罢考愈演愈烈,已有多地考生应和,臣请皇上速下决断。”
“左相怎么看?” 尉迟暄揣着明白装糊涂,权当他昨日御书房里的进言未发生过。
左相摸不清皇上的想法,无奈只好将昨日在御书房说过的话复述一遍,力陈铁腕镇压闹事学子。“臣请亲赴江宁府,平息事端,恢复考纪。”
“朕觉左相之言有道理啊!” 尉迟暄装模作样地点点头,期待地看着下首神色各异的臣子。试探道:“众位卿家可都赞同?”
”臣附议。”
“臣附议。”
“臣以为左相所言有理。”
梁无庸、许思携、魏谷浑…尉迟暄将迫不及待出列响应左相的几人记在心里。
”既然如此…” 尉迟暄挑眉,面上一副深以为然的神情。缓缓道:“永靖侯告病,朝中诸事皆由左相一力承担,甚是辛苦。那就…吏部尚书替朕走一趟江宁府,平息此事吧。”
被点到名字的吏部尚书袁温孤心领神会,迅速闪身出列,应下皇命。
“朕赐你便宜行事之权。” 尉迟暄示意一旁的奉朝太监将尚方宝剑送到袁温孤手中。“见此剑,如朕亲临。”
左相皱眉,心里思量着皇上的言外之意。袁温孤此行,能号令江南诸官,更可以…先斩后奏。
……
沈明娇正亲力亲为收拾着滋补食材、药材,都装到待会要带给丹柔的礼盒里,着意又添了许多旁的给慧妃。
前朝局势未明,她二人不方便在明面上往来交好,正巧早间尉迟暄给了她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借着去探望丹柔,也能宽慰慧妃一番。
“主子,您打个眼儿,哪块同咱们宫更相配些?” 入画和小安子一人一头,抬着两块毯子到她面前。
“这是做什么?” 她分明记着主殿的地毯是前日收拾内室时刚换上的。“原本那个花色就极好,无需换新的。”
“主子您瞧…” 小安子手脚麻利的又将已撤下的旧毯子搬了过来,指着上面带着铁锈样的泥渍道:“不知是谁鞋底不干净,白糟蹋了好布料。”
“主子,可还要添些旁的药材?” 桂初手里拿着东西过来,见了地毯上的红泥,蹲身以手上去蹭下一块放在鼻间轻嗅。迟疑半晌…悄声道:“奇怪…这泥似乎是锦鲤池边上的。”
“干活都麻利些!” 宋诚在锦鲤池旁监工。去年大皇子跌进去已是将阖宫闹了个人仰马翻,还折了慧妃娘娘的一个侍女,如今又是这处生事,他看着便觉晦气。
“诶呦!怎么干活的!” 拎着铁锹毛手毛脚的小太监不小心连泥带水溅了他一腿。“一个个有前没后的,咱家如今发火都怕烧了你们这起子草包!”
“噗嗤…哈哈哈!”
宋诚回头,便见入画在一旁掩嘴笑着,神色之间还有几分玩笑似的揶揄。
“可是懿主子有吩咐?” 宋诚走近问道。
“永和宫后院的花池子有个缺口。” 入画打量着填了一半的锦鲤池,果真见到了与地毯上一样的红泥。“小安子说,加固修锦鲤池用的是南俞府的红土,最是结实不过,让我过来同宋公公讨些。”
“他倒有几分见识。” 宋诚立刻差人装起红土,同时与入画闲聊道:“先皇好风水,打定了主意要将锦鲤池修在这。奈何地势低洼,泥土湿软,又无天然的泉眼。内务府也是煞费苦心,最后找来了红土加固,才将池子稳住不至塌陷…阖宫也只这一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