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子书回到包厢时,所幸慢吞吞的客户仍旧堵车未到。
张炎瞥见他手里厚厚的资料,怪笑:“还说严总怎么去那么久,原来去找打印店了?”
严子书说:“找打印店干什么?有份资料落在车里,刚刚想起来,就去停车场拿来了。”
他把厚厚一沓纸交到Ben手里,自己重新坐下,若无其事地拿手机打字。
严子书交代Helen去查,到底今天之内谁有机会接触这档案袋。
Ben则顶着张炎的目光,一板一眼地整理起来。
同时在心里暗骂对方这种蹩脚的陷害手段极为无聊。
再过十分钟,东云银行那边的负责人代表曲经理终于姗姗来迟。
云端网络临时解决了带错资料的危机,然而,不代表洽谈就会顺利。
曲经理八字眉,脸颊偏长,法令纹又深,这就让他脸天生显得充满苦相。
花了三个半小时,曲经理苦着一张茄瓜脸,一连推翻了许多条之前已经议定的协议条款。
到最后他甚至显得不太耐烦:“严总,你们要拿出基本的诚意来嘛,我们本来是很有诚意的,但你看这些,还有这些,跟原本说的都不一样嘛。这要怎么谈嘛?”
Ben心想,合着偷换老子文件就是个前菜,正餐在这儿等着呢。
张炎惊讶地说:“该不会是这份合作案拿错了?这不是最终版的吧?”
Ben赔着笑:“怎么会和原来不一样呢?这都是之前和秦行长达成了基本意向的啊。”
那曲经理只笃定地说:“不可能,我不会骗你,我们作为银行,内部的每项决策流程都是很复杂的,我个人怎么会给你朝令夕改呢是不是?总之,我们的要求是死的,只能你们回去再协商一下,看能不能满足,能的话咱们才好继续往下谈。不能的话,那就很遗憾了。”
张炎倒是一唱一和的,满口的好话,表现出强势挽留的姿态来。
最后这份不是很合规的授权书倒没用上,因为谈判不顺,合作意向书没有签成。
回头送走了曲经理,Ben撇着嘴对严子书说:“老东西这样突然翻脸不认账,还油盐不进的,指定是张经理私下跟对方接触过了,跟他谈好了另一套条件。”多半还给了回扣。
严子书仍是含蓄地说:“嗯,只是一次洽谈不顺利,也属于正常,之后再看吧。”
此前Helen已经查好了监控,给严子书报来若干名字,其中一个是跟张炎很熟的。
虽然基本上已认定是这个人,但监控也只是拍到他进出的记录,没有更直接的证据。
不过严子书也没打算费心找直接证据了。
毕竟这些是小鱼小虾,急着抓出来作用也不大。
搞打工仔?还不如搞他上头老板。
Ben已经认清他贼爱装模作样的脾气,真实意思是“我也这么认为但我就是不说”,自己便索性也不再多嘴。
只是他看这姓曲的态度跟石头一样,又有张炎小人作梗,怕之后再谈几次也不顺利。
不过Ben再一想,嗐,自己就是个项目经理助理,担那么大的心干嘛呢。
放工之后,不谈公事!
这时墙边座钟显示已经过了六点半,张炎早就得意洋洋地回去了。
时近周末,Ben今天也不想加班了,便问:“严总要不要直接下班?你去哪我送你吧?”
严子书想了想:“不用了,我打算去——喝一杯吧。”
他给人的印象是工作机器,工作机器需要的是酒而不是机油,这听起来还是很稀奇的。
恰好Ben也劳累久了,动了泡吧的心思,便说:“那我跟你一起啊?”
严子书委婉地说:“约了别人。”
还约人?谁?
Ben抱着更大的好奇,但是没敢问,只是乖觉地负责把公车开回去了。
严子书还要嘱咐他:“记得回公司找到丢的文件和我的U盘再回家。”
……Ben觉得自己刚刚脑抽了,才会想和这种上司去喝酒。
其实要说这个“别人”,他也不至于陌生。
Ben前脚走,严子书后脚就去了傅金池的办公室。
他在半途中问了路,工作人员不仅没有阻拦,还把他带到了楼上。
敲敲虚掩的门,推了一下,那镶着斑斓彩色玻璃的门便向里滑开:“打印机装好了没?”
地板上铺着深色地毯,头顶是一道单色珠帘,折射着斑驳陆离的微光。屋内陈设着华丽繁杂的沙发和茶几,傅金池坐的却是把椅子,手里拿着一本娱乐杂志在翻。
这人两□□叠,轻浮地翘在茶几上,那椅子便只有两条后腿摇摇欲坠地支撑平衡,让严子书不由想到:只要上去一脚,他整个人是不是就仰过去了?
所幸他早已经过了那种手欠脚痒的年纪。
傅金池很快让椅子前腿也平安落了地,扭头看过来:“忙完了?”
不等严子书回答,他接着又笑道:“我怎么会连打印机,又从信息部专门叫人来收拾的。严总借个打印机,都搞出这么大阵仗,不仅浪费我一盒墨,还搞得钱经理半天都没法用电脑。”
严子书轻哂:大堂经理本来就在巡视,也没见他坐办公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