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快到晚饭时间的时候,宋闻再一次离开虞家,往医院方向步行而去。
今天内两次走在这条,被港城人誉为最贵山道的路上,两次心情截然不同。
早上的时候,宋闻以为自己自由了,走在这条道上宛如逃一样地飞。
第二次时,却感觉脖颈上缠绕一根铁链,另一头被虞珂紧紧牵在手上。无论他走到哪,只要主人轻轻拉动绳子一头,他就得飞奔赶回来。
大约走路坐车两个小时后,他终于赶到医院,没有耽误饭点。
刚踏进走廊,宋闻就听到养母和谁正在大吵特吵:“我告诉你,不要坑我的钱——”
“不是的,阿姨。”说话者似乎是一个年轻的女医生,解释的语气听起来特别没有底气:“体检显示你的肝血流异常,需要做一个增强CT项目…”
“什么习题,都是花钱的东西。”养母想也不想拒绝了:“我只是烧伤,不要坑我做检查。你们这些医生就是不道德,回回三百上千地扣,光想从我们病人身上抠钱。”
“阿姨,请不要侮辱医院的名声…”
“我说的都是实话!你们说是不是这样——”
周围人看热闹不嫌多,跟着一起闹哄,反正得病的又不是他们。
年轻女医生被养母怼得一点硬气都没有。
她正准备回办公室报告呢,余光瞄到病人的家属,医护人人称赞的孝子宋闻。
住院病人千千万,只有宋闻按一日三餐报道,所以给医生留下非常好的印象。
她连忙招手:“宋闻,你过来劝劝你妈妈,肝病可得好好治,不然会死的。”
宋闻皱着眉头走过去,看着CT图像中一大坨黑色发愁,好半天才问:“多少钱?”
“增强CT要三千,后续治疗另计。”
女医生难得遇到一个能讲通话的人,将和团队商定好的治疗方案,全数解释给宋闻听。
她出身在城市富贵人家,讲起三千六千九千金额的时候,像它们只是一个无意义的数字,一串没有负担的编号,“这些都是小数目,再拖晚一些,只会更花钱。”
宋闻抿紧唇瓣,“我知道了,明天,明天带她去做CT吧。”
“为什么要明天啊,明天是周六,CT室不一定有位置。”
医生太年轻了,没能看出宋闻脸上的局促和窘迫。三千元,宋闻现在只是一个刚上大学的20岁青年,怎么能在那么短时间内,凑到一个月的兼职费?
还没等他开口,走廊尽头传来一声礼貌中暗含得意的男声:“我来给吧。”
几人同时望去,养母更是惊喜地迎上去:“佳宝,佳宝你来了啊!”
面对热情积极的养母,浑身上下无一不昂贵精致的宋佳宝只是轻轻点头,没有喊出母亲,也没有表达太多的亲近:“听说你的工作全丢了,哪还有钱付医疗费啊,就让我来吧。”
…这件事,虞珂已经告知过他了。
但从宋佳宝口中,听到这番假惺惺的询问后,宋闻心中还是不可避免地感到恶心。
他微微偏过头,不看来者,紧绷的下颌角折射出不宜屈服的骨气。
“不用,我自己会想办法的。”
“你能想出什么办法!”养母看到养子怼自家亲儿子,气都气死了,口不择言地攻击道:“光有一身骨气,却又没什么本事。”
“还是亲儿子好,听说我身体有异样,立刻出钱让我做检查——”
宋闻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虞家的。
他就像一具死尸,全凭本能地收拾掉病房内所有肮脏工作,然后拖着疲倦、沉重的身躯,回到困囚住他的狗屋。
路过三楼主卧大门时,听到屋内清脆女声:“既然看到了,怎么不来打声招呼啊,宋闻。”
虞珂刚从申贺颂公司回来,没参加内部会议的她,憋了一肚子火,正准备拿宋闻泄气呢。
谁知道喊住对方后,这人居然没有半点反应,一副不愿意搭理她的样子。
可恶,这些男主,一个两个都是这副狗样。
虞珂气急败坏。她对待宋闻的方式,可没有对待申贺颂那般虚伪,通常都是直接出手:“你·这架势真不小。”
“听说最近公共病房床位紧张,让你妈妈睡走廊,你觉得怎么样?”
话音刚落,宋闻突然就有反应了,还是极大的反应。
他面沉如水地转过来,用一张从来没向外人展现过的愤恨面孔,朝虞珂方向快步走进来。
宋闻绝对不是一个头发发热、不计后果的人,相反,在艰难生活的磨砺下,他非常擅长藏匿真实的想法,压制魔鬼般的冲动。
可再怎么刚正、节制的人,也禁不住虞珂这样,一直在底线边缘来回试探。
宋闻站在虞珂床边,居高临下看着她,眼神淬毒一样锋利。
他看着虞珂,就像在看其他的谁。
换做普通的小女孩,早就被突然暴起的凌厉吓到了,然而反派虞珂可不怕男主的愤怒。
相反的,她高兴得不得了:“看来你非常同意我的决定,来人啊,让医院——”
话还没说完,虞珂就被宋闻摁倒在床上,被迫与他充红的眼睛对视。
“你们都一样。”
“侮辱别人,这样有趣吗?”
宋闻红着眼眶问。